小顺子后半夜的探路如同石沉大海,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带着一身寒气从假山狗洞钻回冷宫。他脸色苍白,眼底却燃着惊悸的火苗。
“格…格格!”他灌了一大口冷水才稳住声音,“佛龛!真有佛龛!就在御膳房后仓出口旁边那堵高墙后面!奴才绕过去看了…那墙后面…是景仁宫的西偏殿小佛堂外墙!那个狗洞出口…离佛堂后窗最多五步远!佛堂里…真供着一尊白玉观音!底座…底座就是莲花纹的!”
景仁宫!西偏殿佛堂!
林晚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地图上那个莲花刻痕的指向,分毫不差!这条价值连城又致命的新密道,一头连着御膳房命脉,一头竟直通皇后寝宫的核心私密之地!
年世兰的胭脂盒里,为何藏着指向皇后佛堂的密道地图?她是无意得到?还是…这本就是皇后设下的局?那张地图,是故意“遗失”给年世兰,再借她的手“指引”自己发现的?目的就是让她用这条密道,最终…引火烧身?
细思极恐!林晚晚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每一个看似偶然的节点,都可能连着致命的毒牙!皇后乌拉那拉氏…这位看似端坐风暴眼、不染尘埃的中宫之主,恐怕才是深宫暗流下,最不动声色也最可怕的操盘手!
“格格…咱们…咱们还用这条道吗?”小顺子声音发颤。景仁宫啊!那是龙潭虎穴!
“用!为什么不用?”林晚晚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越是危险,越要反其道而行!皇后想引她入瓮?她就偏要在这刀尖上跳一曲!把水搅得更浑!“皇后娘娘不是对咱们的‘玉露羹’感兴趣吗?那咱们就…送份‘厚礼’过去!”
她立刻下令:“小桃!翠儿!把剩下的冰粉籽全搓了!做最大份的‘水晶玉露羹’!用最精致的青玉碗装!小顺子!你从旧密道…不,从正门走!光明正大地去景仁宫求见皇后娘娘,就说‘祥瑞’感念娘娘仁德,忧心暑热,特献上解暑神品‘水晶玉露羹’一碗!请娘娘务必…亲自品尝!”
“啊?走…走正门?去景仁宫?”小顺子腿都软了。
“对!就是要光明正大!”林晚晚斩钉截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的心意,是冲着皇后娘娘去的!” 这是投石问路,也是打草惊蛇!她要看看皇后如何接招!同时,这也是对景仁宫那条新密道的绝妙掩护——所有人都盯着正门送礼,谁还会想到佛堂后窗?
小顺子硬着头皮去了。林晚晚则带着小桃,再次潜入夜色,钻进了那条通往御膳房后仓的死亡通道。这一次,她们的目标不是细砂,而是几包今日必须送出去的“红绸子”!旧密道被封,新密道是唯一的选择,也是向皇后“宣示”她已知晓并“启用”这条密道的信号!风险巨大,但别无他法!
爬过冰冷狭窄的甬道,再次进入御膳房后仓熟悉的黑暗和油烟味中。四周死寂,只有值夜太监均匀的鼾声。林晚晚和小桃不敢开灯,凭着记忆摸到后仓通往佛堂高墙的那个角落,找到地图上标注的、被杂物巧妙遮掩的另一个更小的出口——一个隐藏在墙根藤蔓下的、仅供物品传递的狭小孔洞。
“快!东西给我!”林晚晚压低声音。小桃赶紧递上几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辣条。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将油纸包小心地塞进那个孔洞,用力往对面推去。孔洞那边,应该就是景仁宫西偏殿佛堂的后墙根。东西送过去,自然会有人接应——她相信皇后的人,一定在“等”着。
就在最后一包辣条塞进去一半的瞬间——
“哐当!”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声响,从孔洞对面传来!
像是什么金属或瓷器被碰倒了!
林晚晚和小桃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心脏疯狂擂鼓!
糟了!对面有人?!被发现了?!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御膳房后仓的角落。孔洞对面也再无声响,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幻觉。但林晚晚知道,绝不是幻觉!
“格…格格…”小桃吓得牙齿打颤。
“别出声!”林晚晚死死捂住她的嘴,全身紧绷,耳朵竖到了极致,捕捉着孔洞对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对面依旧死寂。
难道…是老鼠?或者接应的人不小心碰倒了东西?
林晚晚心中惊疑不定,却又抱着一丝侥幸。她咬咬牙,正想再试探一下——
“吱呀…”
一声清晰的、木轴转动的轻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庄严感,从孔洞对面传来!
那是…佛堂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昏黄而稳定的烛光,如同实质般穿透了狭小的孔洞缝隙,瞬间刺破了御膳房后仓的黑暗,将林晚晚和小桃惊恐的脸映照得清清楚楚!
林晚晚瞬间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完了!彻底暴露了!
透过孔洞的缝隙,她看到了一角明黄色的、绣着繁复凤纹的袍角!以及,一双穿着软底凤履、无声踏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的脚!
皇后!乌拉那拉氏!
她竟然…亲自来了?!就在这深更半夜?!
烛光摇曳,将佛堂内供奉的白玉观音像映照得悲悯而肃穆。檀香的气息混合着辣条红油那霸道辛香,形成一种诡异到极点的气味,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
林晚晚和小桃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孔洞这边,连呼吸都忘了。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们。
孔洞对面,沉默了片刻。那明黄的袍角微微一动,一个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女声,如同冰泉般流淌过来,清晰地传入林晚晚耳中:
“哀家夜诵经文,惊觉佛龛异动,似有…‘贡品’滑落。” 皇后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确认孔洞这边的人是否还活着,“不知是哪位仙家…如此虔诚,夤夜为菩萨供奉此等…‘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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