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川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幽暗的红松林中。
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声和咀嚼声渐渐远去,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反而将感官提升到了极致。
狼群在享用“战利品”时确实会分散注意力,但它们的嗅觉和听觉极其敏锐,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都可能再次引来追击。
他没有选择直接原路返回,那太危险,很可能与闻讯而来的其他混混或者被惊动的狼群遭遇。
他凭借对这片山林的深刻记忆,选择了一条更为迂回、但也相对安全的路线,绕一个大圈子返回靠山屯。
脚下的落叶松软而厚重,有效地吸收了脚步声。
他利用每一棵树木、每一处岩石作为掩护,行进速度虽然不快,却异常稳妥。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惊险的一幕,对黑豹那伙人的狠辣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对自己未来的处境有了更深的警醒。
这些躲在暗处的毒蛇,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就在王西川谨慎撤离的同时,红松林中的“盛宴”也接近了尾声。
五只饿狼将豁牙李、麻杆和胖头鱼三人撕扯得不成人形,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林中。
那头被土枪铁砂擦伤后腿的狼,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发出低低的呜咽。
然而,狼群的贪婪和凶残并未因饱餐而消退。那头体型最大、最为雄壮的头狼,抬起沾满血污的头颅,鼻翼耸动,幽绿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王西川刚才藏身以及后来撤离的方向。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人类的、与脚下这些“食物”略有不同的气味。
头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另外四只狼立刻停止了进食,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头狼所示意的方向。饥饿感虽然暂时缓解,但猎杀的本能和对于闯入领地的异类气味的排斥,让它们再次蠢蠢欲动。
头狼率先迈步,朝着王西川撤离的大致方向追踪而去。另外四只狼,包括那只受伤的,也立刻跟上,如同灰色的幽灵,再次没入密林之中。
王西川正行进间,突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他猛地停下脚步,背靠一棵大树,屏息凝神。
紧接着,远处传来了狼群奔跑时特有的、轻盈而迅捷的脚步声,以及那压抑着的、令人心悸的低吼!
它们追来了!
王西川心中一凛。果然还是被盯上了!他迅速判断形势,自己虽然体力消耗不大,但在这茂密的林子里与五只熟悉地形的饿狼赛跑,绝非明智之举。必须利用环境,再次摆脱它们!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很快锁定了几十米外一处陡峭的、布满了巨大碎石和风化岩壁的山崖。那里地形复杂,易于攀爬和防守。
没有犹豫,他立刻改变方向,朝着山崖疾奔而去。狼群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追赶的速度陡然加快,低吼声越来越近!
王西川爆发出全部的速度,在林木间灵活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狼群的扑击。眼看距离山崖还有十几米,一头速度最快的狼已经从侧后方猛地扑了上来,腥臭的气味几乎喷到他的后颈!
王西川甚至能听到它利齿咬合的破空声!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向前一个鱼跃翻滚,同时右手反手抽出插在后腰的柴刀,看也不看地向后横扫!
“噗嗤!”
柴刀锋利的刀刃似乎划中了什么,伴随着一声痛楚的狼嚎。王西川顾不上查看,借着翻滚的势头爬起来,几个箭步冲到了山崖脚下。
他选择了一处易于攀爬、但顶部相对狭窄、易守难攻的位置,手脚并用,如同猿猴般迅速向上攀爬了三四米高,站在了一处突出的岩石平台上。
几乎在他站稳的同时,五只狼也追到了山崖下,它们围着崖壁焦躁地徘徊,仰头对着上方的王西川发出不甘的嚎叫。那只被柴刀划伤的狼,前腿外侧留下一道血痕,更加激起了它的凶性。
王西川站在平台上,微微喘息,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狼群。暂时安全了。这个位置,狼群很难直接跳上来,只能试图攀爬,但陡峭的岩壁和狭窄的平台,使得它们无法发挥数量优势。
他放下背上的水连珠,检查了一下,刚才的激烈奔跑和翻滚并没有损坏枪支。他推弹上膛,但没有立刻开枪。子弹珍贵,而且枪声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其他猎人或者……黑豹的后续人手)。只要狼群无法威胁到他,他宁愿对峙。
狼群在下方徘徊嘶吼了一阵,尝试了几次跳跃和攀爬,都失败了。头狼似乎意识到无法轻易得手,它用幽绿的眼睛死死盯了王西川一会儿,发出一声悠长而充满戾气的嚎叫,仿佛要将这个难缠猎物的样子刻在心里。
随后,它转身,带着另外四只狼,缓缓退入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王西川没有立刻下去,又在平台上警戒了将近半个小时,确认狼群真的离开了,周围再无危险,这才小心地滑下岩壁。
落地后,他看了一眼狼群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这次死里逃生,固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依靠他前世今生的经验和冷静的头脑。
他不敢再多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朝着靠山屯赶路。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尽量避开可能隐藏危险的区域。
当他拖着略显疲惫但依旧挺直的身躯,踏着暮色回到靠山屯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屯子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偶尔传来几声狗吠,一派宁静的乡村夜景。
推开自家院门,温暖的灯光和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黄丽霞正在灶台边忙碌,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是他,脸上立刻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当家的,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饭都快好了。”
孩子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叫着“爹”。
王西川看着妻子温柔的脸庞和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容,心中那根因为生死搏杀而紧绷的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他将背篓放下(里面只有些寻常的柴火和草药,猎物早在躲避狼群时丢弃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嗯,在山里转了转,找点草药,耽搁了。”
他没有提及白天的惊险,不想让家人担心。那些黑暗和血腥,由他一个人面对就好。
黄丽霞敏锐地察觉到他眉宇间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身上似乎沾染了些许不同寻常的、若有若无的气味(或许是血腥味,或许是狼群的腥臊气),但她没有多问,只是柔声道:“快去洗把脸,准备吃饭了。”
“好。”王西川应了一声,走到水缸边,用冰冷的井水狠狠搓了几把脸,仿佛要将今天的惊险与杀伐一并洗去。
晚饭桌上,他依旧谈笑风生,给女儿们夹菜,询问王昭阳的学习情况,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的生活之下,暗流愈发汹涌。黑豹损失了三个人手,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与那个隐藏在县城阴影中的势力,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狼群肆虐,混混溃逃。王西川凭借智慧与勇武力挽狂澜,但更大的风暴,正在远方酝酿。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必须更加谨慎,也要开始主动谋划,彻底铲除这些威胁到家庭安全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