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呼啸着擦过身侧,打入树干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王西川伏在茂密的灌木丛后,胸腔因剧烈的奔跑和高度紧张而灼烧般疼痛,但他的大脑却如同浸入冰水般冷静。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在枯叶上,瞬间被吸收。
对方有枪,至少一支土制火枪,埋伏在侧前方山坡上,具体人数不明,但绝不止一个。
刚才的枪声暴露了大概方位,就在那片生长着密集柞树和灌木的山坡中段。
不能硬拼,对方在暗处,有地利。
必须利用自己对山林的熟悉,扭转局势。
王西川迅速分析着形势。
他记得这片山谷再往前,拐过一道弯,有一片更为茂密的红松林,那里地势复杂,倒木纵横,便于隐蔽和周旋。
更重要的是,他前世记忆里,那片红松林附近,似乎有一个野狼群经常活动的区域!
现在是冬末春初,食物匮乏,狼群的活动应该很频繁。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引狼入室!
将这些混混,引入狼群的领地!
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他自己也可能陷入狼群的围攻。
但眼下,这是打破僵局、甚至借刀杀人的最好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必须行动了,对方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他悄悄从灌木丛边缘观察,确认对方没有立刻包抄过来的迹象,显然也在忌惮他手中的水连珠。
他看准了前方另一棵可以作为掩护的大树,以及更远处山谷拐角的方向。
行动!
他再次如同猎豹般窜出,这次不再直线奔跑,而是利用树木和地形,不断变换方向和速度,让山坡上的枪手难以瞄准。
“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他刚刚离开的一块岩石上,溅起碎石。
王西川不予理会,全力向山谷拐角冲刺。他的速度极快,身影在林木间闪烁,如同鬼魅。
山坡上,黑豹派来的三个混混看着王西川灵活的身法和惊人的速度,又急又气。为首的枪手(名叫豁牙李)骂骂咧咧地再次装填火药和铁砂,另外两个拿着砍刀和棍棒的混混(一个叫麻杆,一个叫胖头鱼)则有些犹豫。
“妈的,这小子属兔子的?跑这么快!”豁牙李装填完毕,却已经失去了目标。
“李哥,还追吗?这小子好像往老林子深处跑了?”麻杆看着幽深的山谷,有些发怵。
“追!当然追!豹哥交代了,必须废了他!”豁牙李咬牙切齿,“他就一个人,咱们三个还怕他?他跑进老林子更好,死了都没人知道!”
在豁牙李的催促和对方“身家丰厚”的诱惑下,三人硬着头皮,顺着山坡滑下来,朝着王西川消失的方向追去。
王西川成功拐过山谷弯道,暂时脱离了对方的视线。他没有停歇,继续向着记忆中的那片红松林狂奔。一边跑,他一边留意着地上的痕迹。果然,在靠近红松林边缘的雪地上,他发现了新鲜的、杂乱的狼群脚印!数量不少,至少有五六只!
他心中一定,计划成功了一半。
他迅速钻进红松林。这里光线陡然变暗,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地上是厚厚的、松软的落叶和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松脂和野兽巢穴特有的腥臊气味。他如同回到了主场,动作变得更加轻盈和隐蔽。
他选择了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红松,利索地爬了上去,隐藏在茂密的枝桠间。这个位置视野很好,既能观察到下面的情况,又相对安全。
他刚藏好没多久,豁牙李三人就气喘吁吁地追进了红松林。
“人呢?跑哪去了?”豁牙李端着枪,警惕地四下张望。麻杆和胖头鱼也紧张地握着砍刀和棍棒,背靠背站在一起。这阴森的老林子让他们心里直发毛。
“分头找找!那小子肯定躲起来了!”豁牙李命令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分散开,在林木间搜索。
王西川在树上,如同潜伏的毒蛇,冷冷地注视着下面的三人。他没有开枪,开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也会惊走可能的狼群。他在等待,等待狼群的出现,或者等待更好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子里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和脚踩落叶的沙沙声。
突然,就在麻杆搜索到一片灌木丛附近时,不远处的几棵倒木后面,猛地窜出了几道灰黑色的身影!
正是狼!一共五只!它们体型不算特别巨大,但眼神饥饿而凶残,龇着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呜咽!显然,王西川和这三个闯入者,已经被它们当成了入侵领地的猎物!
“狼!有狼!”麻杆第一个发现,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连连后退,手里的砍刀都差点掉在地上。
豁牙李和胖头鱼也看到了狼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妈的!怎么碰上这玩意儿了!”豁牙李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抬起火枪,对准了狼群。
“别开枪!开枪会引来更多的!”胖头鱼还算有点常识,连忙阻止,但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狼群可不管他们怕不怕,饥饿驱使着它们。为首的一只公狼低吼一声,五只狼立刻呈扇形散开,缓缓逼近,将三人半包围起来。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三人背靠背,挤在一起,浑身发抖,哪里还顾得上去找王西川?
王西川在树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连呼吸都放到最轻。
“怎……怎么办?李哥?”麻杆带着哭腔问。
“我……我哪知道!”豁牙李握着火枪的手也在抖,他这土枪装填慢,威力有限,对付一只狼都够呛,何况五只?
狼群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恐惧和虚弱,逼近的速度加快,低吼声更加密集。
终于,在距离缩短到不足十米时,那只头狼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五只狼同时发动了攻击!如同五道灰色的闪电,扑向各自的目标!
“啊!跟它们拼了!”豁牙李绝望地扣动了扳机!
“轰!”土枪发出一声巨响,大量的铁砂喷射而出!
但仓促间准头全无,只有少量铁砂擦中了一只狼的后腿,反而更加激怒了狼群!
“噗嗤!”利齿入肉的声音响起!
“啊——!”麻杆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一只狼已经咬住了他的大腿,疯狂撕扯!鲜血瞬间涌出!
胖头鱼也被两只狼扑倒在地,只能用棍棒胡乱挥舞,发出惊恐的嚎叫。
豁牙李开完一枪,来不及装填,就被头狼扑上来,一口咬在了他持枪的手臂上!火枪脱手飞出,他痛得满地打滚,另一只手徒劳地捶打着狼身。
一时间,红松林中惨叫声、狼嚎声、撕咬声不绝于耳,如同人间地狱!
王西川在树上,冷漠地注视着下面的惨状。
他没有丝毫同情,这些人想要他的命,就要有被反杀的觉悟。这就是山林的法则,弱肉强食。
他没有出手相助,也没有离开。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下面的战斗(或者说屠杀)并没有持续太久。
三个平日里欺软怕硬的混混,在凶残饥饿的狼群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麻杆最先没了声息,大腿被撕扯得血肉模糊。
胖头鱼也被咬断了喉咙,瞪大着惊恐的双眼死去。
只剩下豁牙李还在徒劳地挣扎,但身上也多处被咬伤,鲜血淋漓,眼看也活不成了。
狼群开始享用它们的“战利品”,撕咬咀嚼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王西川知道,时机到了。狼群注意力被食物吸引,是离开的最好机会。
他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树的另一侧滑下,落地无声。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血腥的场面,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远离狼群和来路的方向,快速而谨慎地撤离。
山林反击,引狼入室。
王西川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冷静的头脑,成功借刀杀人,化解了这场致命的危机。
只是,经此一事,他也彻底与黑豹背后的势力结下了死仇。
未来的风波,恐怕会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