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阴冷邪异的神识如同潮水般退去,但沈清尘(云青黛)心中的警兆却丝毫未减。他知道,“幽狼”的探查绝非偶然,更像是一种确认和锁定。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夜幕彻底降临,冷雨未停,反而愈发滂沱。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听雪轩的屋顶和窗棂,发出连绵不绝的哗啦声,掩盖了夜色中许多细微的动静。这雨,既是掩护,也可能成为杀机的帮凶。
沈清尘借口风雨声扰人,早早打发了秋禾和钱嬷嬷去歇息,独自留在内室。他没有点灯,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猎豹,神识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冰魄护体罡气在体表形成一层肉眼难辨的极寒气流,玄阴真气在经脉中缓缓流淌,蓄势待发。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子时将至,雨势稍缓,但风声更紧。
突然!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风雨声融为一体的破空声,从窗外疾射而来!目标直指他的眉心!
来了!
沈清尘瞳孔骤缩,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他猛地向侧后方仰倒,同时右手闪电般挥出,早已扣在指间的淬毒银簪带着一缕阴寒指风,精准地迎向那道袭来的黑影!
“叮!”
一声脆响!银簪与来袭之物碰撞,溅起几点火星!那竟是一根细如牛毛、通体乌黑的透骨针!针尖泛着幽蓝,显然淬有剧毒!
透骨针被银簪击偏,深深钉入身后的床柱,针尾兀自颤动不已。而沈清尘也被那股阴狠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气血翻涌!
好强的腕力!好诡异的暗器!
不等他喘息,窗户无声无息地洞开,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飘然而入!来人全身笼罩在湿透的黑袍中,脸上依旧戴着那张狰狞的青铜狼首面具,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眸子——正是“幽狼”!
他竟敢直接潜入侯府内宅!
“果然是你。”幽狼的声音沙哑冰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玄阴灵脉……虽然玉髓被毁,但吸收了散逸精华的你,倒也是个不错的‘替代品’。”
他目光扫过沈清尘,幽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贪婪。在他眼中,沈清尘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珍贵的“材料”!
沈清尘心沉谷底,对方果然是为他而来!他强压恐惧,全力运转幽影诀,将自身气息与黑暗融为一体,冷声道:“幽冥殿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哼!区区一个侯府,还拦不住我幽狼要的人!”幽狼不屑地冷哼一声,身形一动,如同鬼影般欺近,一只枯瘦如爪、萦绕着黑色雾气的手掌,直抓沈清尘的咽喉!掌风未至,那股阴邪的寒意已让沈清尘如坠冰窟!
速度快得惊人!这就是筑基期高手的实力!
避无可避!沈清尘一咬牙,将玄阴真气催至巅峰,左手五指曲张,玄阴指力全力爆发,五道凌厉的寒气射向幽狼面门,右手则暗扣**散,准备伺机撒出!
“雕虫小技!”幽狼嗤笑,袖袍一挥,一股阴风卷出,轻易将五道指力震散。同时,他抓向咽喉的手掌不变,指尖黑气缭绕,仿佛能腐蚀一切!
眼看利爪即将及体,沈清尘猛地将**散向前撒出,同时足尖一点,身形向后急退!
然而,幽狼似乎早有预料,张口吐出一股腥臭的黑气,竟将**散瞬间吹散!他的利爪速度不减,眼看就要扣住沈清尘的脖子!
生死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炽热如烈阳的剑气,如同撕裂夜空的惊雷,从窗外激射而入,精准无比地斩向幽狼的后心!剑气灼热霸道,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变得扭曲,雨水被瞬间蒸发!
赤阳剑气! 是谢凌云!
幽狼脸色剧变!他没想到谢凌云会在此刻出现,而且出手如此果决狠辣!这剑气蕴含的至阳之力,正是他幽冥功法的克星!他若执意擒拿沈清尘,必然被这一剑重创!
电光石火间,幽狼不得不放弃攻击,身形诡异一扭,如同没有骨头的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剑气余波仍扫中了他的左肩!
“嗤啦!”黑袍撕裂,幽狼肩头冒起一股青烟,传来皮肉烧焦的气味!他闷哼一声,眼中绿光大盛,充满了暴怒和忌惮!
“谢凌云!你非要与我幽冥殿为敌吗?!”幽狼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
谢凌云的身影,如同闲庭信步般,从洞开的窗口飘入,落在沈清尘身前,将他护在身后。他手中提着那柄散发着淡淡红芒的长剑,脸上依旧是那副慵懒的表情,但眼神却冰冷如刀。
“为敌?”谢凌云轻笑一声,剑尖遥指幽狼,“幽狼,你深夜潜入我镇北侯府,欲杀我世子妃,还敢问我是否与你为敌?是你幽冥殿,先越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
沈清尘靠在墙边,大口喘息,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挺拔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又是谢凌云!他再次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他到底想干什么?真的只是为了维护侯府的颜面?还是……
幽狼面具下的脸色阴沉如水。他死死盯着谢凌云,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沈清尘,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他知道,有谢凌云在此,今夜无论如何也带不走这个“容器”了。继续纠缠下去,一旦惊动侯府护卫,甚至引来谢锋,后果不堪设想。
“好!好一个镇北侯府!谢凌云,今日之辱,我幽狼记下了!”幽狼咬牙切齿,撂下一句狠话,身形一晃,化作一团黑雾,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雨幕之中。
强敌退走,室内只剩下沈清尘和谢凌云两人,以及那被剑气灼烧过的焦糊气息。
谢凌云缓缓收剑,转过身,目光落在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的沈清尘身上,眉头微蹙:“你没事吧?”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关切,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询问。
沈清尘勉强站直身体,压下翻涌的气血,低声道:“多谢世子爷再次相救。”
谢凌云走近两步,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微微颤抖的手和略显凌乱的衣襟,忽然伸手,指尖拂过他颈侧一道被掌风擦出的细微血痕。
冰凉的触感让沈清尘身体一僵。
“幽冥殿的‘蚀骨爪’,沾之即腐。”谢凌云指尖蕴含着一丝温和的阳气,轻轻抹过血痕,那火辣辣的刺痛感顿时消散,“下次,躲快一点。”
他的动作自然,仿佛理所当然,却让沈清尘心中警铃大作。这种看似亲昵的举动,背后藏着什么?
“世子爷为何……”沈清尘忍不住想问。
“为何救你?”谢凌云打断他,收回手,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弧度,“我说过,幽冥殿想做的事,我偏不让他们如愿。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了沈清尘一眼,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现在,还是我镇北侯府的世子妃。你的命,暂时……还有点用处。”
说完,他不等沈清尘反应,便转身走向窗口,纵身一跃,消失在雨夜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清尘独自站在原地,摸着颈侧已然愈合的细微伤痕,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阳刚气息和焦糊味,心中波澜起伏。
谢凌云的话,如同迷雾,让人捉摸不透。“暂时有点用处”?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而经此一夜,他与幽冥殿,已是彻底撕破脸皮。幽狼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袭击,恐怕会更加猛烈、更加防不胜防。
风雨依旧,长夜未央。沈清尘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