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云离去后,听雪轩内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沈清尘(云青黛)的心却如同被投入冰湖的石子,沉甸甸的,无法平静。
“幽狼”将至。
这三个字,如同催命的符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从《玄阴录》的只言片语和石松的警告中,他深知“幽狼”的可怕。那是幽冥殿中专门处理“特殊事务”的冷酷执事,手段狠辣,修为高深,至少是筑基期的强者,远非“幽爪”之流可比。他的目标明确——玄阴灵脉,或者说,是拥有玄阴灵脉的“容器”。
自己吸收了散逸的玉髓能量,修为暴涨,气息虽尽力收敛,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能否完全隐藏?谢凌云的警告言犹在耳,他不会提供更多庇护。这意味着,一旦“幽狼”抵达,他将独自面对这恐怖的敌人。
压力如山,但沈清尘并未被恐惧吞噬。前世刀光剑影、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坚韧心志,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恐惧无用,唯有应对。
他首先需要做的,是彻底掌控暴涨的力量,并尽可能提升实力,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恶战。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尘以“惊吓过度、需绝对静养”为由,彻底闭门谢客,连每日给王氏的晨昏定省都免了。钱嬷嬷虽心有疑虑,但见沈清尘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自然是伪装),又有世子爷的“关照”在前,也不敢过多打扰,只是暗中观察得更紧了些。
听雪轩内室,成了沈清尘临阵磨兵的密室。他全力运转“幽影诀”,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枯木。同时,他日夜不停地修炼《玄阴录》中记载的几种适合先天境界的攻防法门。
其一名为 “玄阴指” ,是将精纯的玄阴真气凝于指尖,透体而出,可隔空伤敌,中者血脉冻结,阴毒无比。其二名为 “冰魄护体罡气” ,是在体外形成一层极寒的护身气罩,虽防御力不如阳刚罡气雄厚,但胜在阴柔诡谲,能消融、迟滞对手的攻击,尤其对火属性功法有奇效。
得益于玄阴玉髓能量的洗礼,他的经脉宽阔坚韧,真气磅礴精纯,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不过短短三四日,他已将“玄阴指”练至小成,十步之内,指风凌厉,足以洞穿寻常木板;而“冰魄护体罡气”也已初具雏形,运转之时,周身寒气缭绕,寻常刀剑难伤。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面对筑基期的“幽狼”,这些手段恐怕只能勉强自保,难以克敌制胜。他需要更强大的底牌。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深夜时分,窗棂上传来极轻微的“叩叩”两声,如同夜鸟啄食。
沈清尘心中一凛,悄然起身,警惕地靠近窗户。只见窗纸破了一个小洞,塞进来一截细细的、中空的芦苇杆。他小心接过,从芦苇杆中倒出一个卷得极紧的小纸卷。
展开纸卷,上面是熟悉的、用特殊药水书写的蝇头小字,需用玄阴内力激发才能显现:
“青鸾示:狼已入京,踪迹不明,疑有内应。侯府东南,枯井废弃,暂避或可。石松。”
信息简短,却让沈清尘背脊发凉!
“幽狼”已经到京城了!而且行踪诡秘,连青衣阁都难以锁定其具体位置!更可怕的是,“疑有内应”!这意味着侯府内部,很可能有幽冥殿安插的钉子!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的危险系数。
而石松再次提到“东南枯井”,显然是建议他在危急时刻,可以躲入那口废弃的枯井暂避。那井底或许有青衣阁设置的临时藏身之处?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有一条退路。
必须尽快找出内应!否则敌暗我明,太过被动。
沈清尘深吸一口气,将纸条用内力震成粉末,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仔细回忆着侯府中的每一个人,从王氏、玉姨娘、钱嬷嬷,到各院的管事、有头有脸的丫鬟小厮……谁最可疑?谁的行为最近有异常?
玉姨娘?她与幽冥殿勾结的可能性最大,但她层次较低,未必能直接接触到“幽狼”这个级别。钱嬷嬷?她是云夫人的人,云家是否也与幽冥殿有牵连?或者是府中某个看似不起眼,却深得谢锋信任的管事?
线索太少,难以判断。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次日,沈清尘“病情”稍有好转,允许秋禾在院内走动。他借机将一支不起眼的银丁香花簪赏给秋禾,吩咐道:“这簪子样式旧了,你悄悄拿去给外院负责采买杂物的张婆子,让她得空时,帮我去‘翠韵斋’看看有没有新到的、淡雅些的花样,莫要声张。”
“翠韵斋”是青衣阁的另一处暗桩,与“墨韵斋”性质类似,但更为隐蔽。他需要通过秋禾,再次向石松传递信息:急需查明侯府内应身份,并尽可能掌握“幽狼”动向。
秋禾虽不解其意,但见主子神色凝重,便知事关重大,郑重应下,寻机去了。
安排完这一切,沈清尘心中的紧迫感并未减轻。他知道,这如同大海捞针,希望渺茫。更多的,还是要靠他自己警惕。
又过了两日,风平浪静。侯府内一切如常,王氏依旧雍容,玉姨娘依旧娇艳,钱嬷嬷依旧“尽心”,谢凌云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这平静之下,沈清尘却嗅到了越来越浓的危险气息。
他修炼时更加小心,将“幽影诀”运转到极致,甚至睡觉时都保持着一丝神识警戒。他随身携带那枚淬毒的银簪和剩余的**散,冰魄罡气更是时刻处于半激发状态,以防不测。
这天傍晚,天空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沈清尘正在窗边临帖,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雨幕。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森然邪气的意念,如同冰冷的蛛丝,若有若无地从侯府某个方向扫过,一闪即逝!
是“幽狼”!他在用神识探查侯府!
沈清尘瞬间汗毛倒竖,强行压下体内玄阴真气的本能躁动,将幽影诀催至巅峰,整个人气息彻底内敛,仿佛与周围的桌椅墙壁融为一体。那丝神识在他身上停留了刹那,似乎并未发现异常,又缓缓移开。
好险!沈清尘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幽狼”的神识探查如此诡秘阴毒,若非他早有准备且幽影诀神妙,恐怕已被察觉!
这次探查,意味着“幽狼”已经将目光投向了镇北侯府。狩猎,开始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连绵的冷雨,心中一片冰寒。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
而他,必须在这场暴雨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