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沼城污秽祭坛的最深处,早已不是人力能够想象的可怖景象。这里仿佛是世界的脓疮被彻底剖开,露出其下蠕动、腐烂、却又蕴含着某种亵渎生命规则的内核。空间本身都在粘稠的、不断翻涌的黑暗物质压迫下扭曲变形,光线在这里失去意义,唯有各种混乱能量自发激荡出的、如同濒死幻觉般的惨绿、暗红、浊黄光斑,在无边墨色中短暂闪烁,映照出那些由凝固怨念、破碎灵魂、腐烂血肉与沼泽污浊强行糅合而成的、不可名状的扭曲轮廓。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里充斥着足以让钢铁锈蚀、让岩石酥软、让灵魂直接溶解的剧毒与疯狂,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刀片和冰冷的蛆虫。
石皮就“浸泡”在这片亵渎的海洋中心,一个由骸骨、扭曲金属和发光苔藓堆砌而成的粗糙平台上。他的身体被数道由纯粹黑暗凝聚而成、表面流淌着亵渎符文的锁链贯穿、缠绕,死死固定在中央。锁链本身仿佛活物,在缓慢地蠕动、收紧,将源自“门”的缝隙、混合了“深沼之主”意志与“原初噩梦”一丝本源的污秽能量,如同注射毒液般,持续不断地灌注进他的四肢百骸,侵蚀他的血肉,污染他的经络,冲刷他的灵魂。
痛苦早已超越**的范畴,成为了一种存在层面的凌迟。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在被亿万只食腐蚁啃噬,又像是被投入永不停息的酸液池中溶解重组;经脉里流淌的不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冰冷粘稠、带着尖锐棱角的黑暗流质,所过之处,带来的是冻结与撕裂的双重折磨;最可怕的是灵魂层面,无数充满恶毒、贪婪、疯狂与纯粹混乱意志的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反复冲击、撕扯着他意识的核心,试图将那点名为“自我”的微光彻底淹没,同化为这黑暗混沌的一部分。
换作任何一个人,哪怕意志如钢,在这样持续、深入、全方位的侵蚀下,也早已崩溃、异化,成为这污秽祭坛又一个狂热的祭品或扭曲的傀儡。
但石皮还在挣扎。尽管他的身体已经遍布可怖的灰黑色侵蚀纹路,双眼时而涣散时而迸发出野兽般的凶光,牙齿将下唇咬得血肉模糊,灵魂在无边痛苦的浪潮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但他依旧没有放弃那最后一点“自我”。
支撑他的,不仅仅是黑风谷断后时的决绝,不仅仅是逃离路上对队友的承诺,甚至不仅仅是身为巡火者、身为大明后裔的那份骄傲与责任。
真正如同定海神针般,在他灵魂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悬崖边缘死死拉住他的,是怀中那枚紧贴胸膛、几乎与他皮肉长在一起的“养魂牌”,以及……养魂牌深处,那与他血脉隐隐共鸣的、赵大留下的源初之光印记,和更下方、透过祭坛基石、透过无尽污秽、从地壳极深处那扇刚刚裂开缝隙的“门”后传来的……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古老悸动。
养魂牌在发烫,烫得灼人,却又奇异地带着一股抚慰灵魂的暖流。那暖流并不强大,在周遭狂暴的污秽能量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坚韧,死死守住他灵台方寸之地,让那疯狂混乱的意志洪流无法真正淹没他的核心意识。暖流中,石皮能模糊地感受到一丝熟悉而威严的气息——那是赵大人的力量,带着混沌的包容与暗金的决绝,仿佛在无声地对他说:“坚持住,火种未熄。”
而更下方传来的那股悸动,则更加古老、更加晦涩、也更加……愤怒!那不是“原初噩梦”那种纯粹混乱与饥饿的意志,而是一种仿佛被禁锢了万古、被亵渎了荣耀、被侵占了家园的……悲怆龙怒!这怒意深沉如海,暴烈如火,虽被厚重的封印与污秽层层隔绝、削弱,只剩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顺着地脉与“门”的缝隙泄露上来,却依旧带着令石皮灵魂战栗的威严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血脉源头般的亲切感!
龙?地脉祖根?先祖传说中守护山河的……龙?
破碎的意识在痛苦与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共鸣中艰难运转。石皮想起来了,在进入腐沼城潜伏前,戊辰大人曾简要提过,《镇渊录》中隐约提及,此方地脉祖根,与上古某种守护山河的龙族气运相连,后来在“星陨之祸”中遭受重创,或许也是“幽煞”得以侵蚀的原因之一。难道……这祭坛之下,这“门”所连通的,不仅仅是“原初噩梦”的沉睡地,还有……一条被污染、被禁锢、与噩梦纠缠了万古的……古龙残魂?!而“深沼之主”这个扭曲意志的诞生,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条古龙残魂被污染后泄露的力量与地脉、沼泽结合的结果!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黑暗的脑海。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场祭祀,不仅仅是打开通往“原初噩梦”的缝隙,更是要利用祭品的生命与灵魂,进一步污染、刺激、甚至可能“催化”这条古龙残魂,使其彻底化为“原初噩梦”的爪牙,或者与“深沼之主”完全融合,形成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
“不……能……让……它……们……得……逞……”破碎的意志在灵魂深处嘶吼。不是为了崇高的理念,而是一种更朴素、更本能的反抗——身为大明后裔,身为这片土地守护者的后代,岂能坐视先祖传说中守护山河的龙魂,被如此亵渎、污染、利用?!
这股强烈的、混合着责任感与血脉怒意的反抗意志,仿佛是一把钥匙,猛地触动了怀中养魂牌的某种深层机制!那缕赵大留下的源初之光印记,在石皮决绝意志的激发下,竟然主动引导着养魂牌汇聚的微弱暖流,不再仅仅固守,而是尝试着……向外探出!不是攻击周围的污秽锁链和能量,而是顺着石皮被侵蚀得千疮百孔、却依旧顽强连接着大地的身体,向着脚下祭坛的基石,向着更深处的地脉,向着那扇“门”的缝隙,向着那缕悲怆龙怒的源头……小心翼翼地延伸过去!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如同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舞蹈,随时可能被狂暴的污秽能量彻底撕碎,也可能惊动上方正在与“原初噩梦”意志加深融合的“深沼之主”,甚至可能直接引来“门”后那恐怖存在的注视。
但石皮别无选择,也义无反顾。
就在源初之光的微末触须,艰难穿透层层污秽,终于与那缕来自地壳极深处的悲怆龙怒产生极其微弱接触的刹那——
“吼……!!!”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灵魂最深处炸响!一声充满了无尽岁月沉淀的悲愤、痛苦、不屈与滔天怒意的龙吟,仿佛跨越了亘古的时空阻隔,顺着那微弱的连接,轰然冲入了石皮濒临破碎的意识海洋!
这一次的冲击,比之前所有的痛苦加起来还要猛烈、还要直接!但奇异的是,这冲击并非充满恶意与混乱,而是带着一种磅礴的、古老的、虽然染满污秽与痛苦却依旧不屈的……“正气”!
石皮的意识在这一吼之下,仿佛被投入了熊熊烈焰!并非焚烧,而是……淬炼!无数破碎的画面、杂乱的信息、浩瀚而古老的意志碎片,随着这声龙吟,蛮横地灌注进来:
他“看”到了苍茫远古,一条鳞甲如青金、眸如日月、遨游于山川地脉之间的威严巨龙,守护着这片大地的灵秀与安宁;
他“看”到了“星陨之祸”发生时,天穹破裂,污秽的“幽煞”如天河倒灌,巨龙怒吼着冲天而起,以身躯抵挡那毁灭的洪流,龙血洒遍山河,最终力竭坠落,龙魂与破碎的躯体被污染的星骸和爆发的“幽煞”本源拖入地壳极深处,与某个同时被惊醒的、代表世界负面与混乱侧面的“原初噩梦”纠缠、污染、禁锢在了一起,万古不得解脱;
他“看”到了巨龙残魂在无尽岁月中,如何一点点被“幽煞”与“原初噩梦”的力量侵蚀、污染,如何痛苦地挣扎,又如何凭借着守护山河的最后执念,死死守住龙魂最核心的一点“真灵”不灭,甚至偶尔,能透过地脉的些微联系,向外传递出一丝悲怆与警示;
他“看”到了腐沼城的先民如何无意中发现了被污染龙魂泄露出的、扭曲的力量,如何被其引诱、堕落,最终塑造出“深沼之主”这个畸形的信仰,又如何在这信仰驱使下,在“影瞳”若有若无的引导下,于今日,试图用最血腥的祭祀,彻底污染龙魂最后真灵,打开“门”的缝隙,接引“原初噩梦”更多的力量……
痛苦!愤怒!悲怆!不甘!守护!还有……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对“净化”与“解脱”的渴望!
这些浩瀚的情感与记忆碎片,几乎要将石皮原本的意识彻底冲垮、同化。但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怀中养魂牌再次爆发出炽热光芒!赵大留下的那缕源初之光,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共鸣者”,不再仅仅守护,而是主动与那涌入的、属于古龙残魂的悲怆意志碎片进行着某种玄奥的“调和”与“共鸣”!
源初之光的本质是“混沌”,包容一切,定义一切。而那古龙残魂的意志,虽然被污染、充满痛苦,但其最核心的“守护山河”的本源,却与源初之光中蕴含的“定义秩序”、“调和万物”的意境,有着某种深层次的契合!
在这奇异的共鸣中,石皮破碎的意识没有被冲垮,反而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熔炉,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痛苦锤炼与信息灌注。他的身体也在发生剧变!那些侵入他体内的污秽能量,在古龙残魂愤怒意志的冲击和源初之光调和共鸣的影响下,竟然不再仅仅是侵蚀,而是开始与他本身的血脉、意志发生着激烈而危险的“融合”与“异变”!
“呃啊啊啊——!”
石皮猛地昂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了极致痛苦与某种古老威严的咆哮!贯穿他身体的黑暗锁链寸寸崩断!他体表的灰黑色侵蚀纹路疯狂蔓延、扭曲,竟然隐隐勾勒出类似龙鳞的粗糙纹路!双眼之中,左眼依旧残留着人类的痛苦与挣扎,右眼却完全被一种灼热的、暗金色的、仿佛熔岩流淌的光芒充斥,瞳孔缩成一道冰冷的竖线!一股狂暴、混乱、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古老威压的气息,从他残破的身躯中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将周围翻涌的污秽黑暗都逼退了几分!
祭坛上方,正在全力维持“门”的稳定、引导“原初噩梦”力量与“深沼之主”融合的腐沼城大祭司,以及那些狂热的祭祀者们,同时感受到了下方传来的异常波动!
“怎么回事?!祭品……祭品发生了异变?!”
“是‘深沼之主’的恩赐提前降临了吗?”
“不对!这气息……混杂着吾主的气息,但还有别的……更古老的东西……”
大祭司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他手中镶嵌着惨白颅骨的骨杖猛地顿地,试图加强控制,探查究竟。
然而,已经晚了。
石皮,或者说,此刻意识中充斥着古龙残魂破碎记忆与滔天怒意、又被源初之光勉强调和着保持一丝清明的“存在”,猛地从平台上站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诡异纹路、隐约有暗金光芒在皮肤下游走的双手,又抬头,用那双异色的眼眸,望向祭坛上方那些模糊的、散发着令他灵魂深处涌起纯粹厌恶的身影。
“亵渎……者……死……!”
沙哑、破碎、却蕴含着恐怖怒意的字句,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没有思考,没有战术,只有被压抑了万古的龙怒与身为巡火者最后尊严融合而成的、最本能的杀戮意志!
他动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最简单、最暴力的一拳,轰向最近的一名惊愕的祭祀护卫!拳锋之上,混乱的污秽能量、狂暴的古龙怒意、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源初之光调和后的奇异力量纠缠在一起!
“噗!”
那名护卫身上坚固的、足以抵挡寻常刀剑的腐蚀鳞甲,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胸膛被打得凹陷进去,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色血液从口鼻中狂喷而出,身体如同破布袋般倒飞出去,撞在祭坛边缘的骸骨装饰上,瞬间没了声息!
“杀了他!快杀了他!他污染了神圣的祭坛!”大祭司厉声尖叫,骨杖挥舞,数道更加粗大的、带着粘稠恶意的黑暗触须从祭坛各处钻出,缠向石皮!
其他祭祀护卫也反应过来,嚎叫着扑上,手中的腐蚀武器、变异肢爪,纷纷向石皮招呼过去!
战斗,在祭坛最核心的亵渎之地,毫无征兆地爆发!一方是腐沼城最核心、最狂热的祭祀力量,一方是承载了古龙残魂怒意、处于危险异变边缘的石皮。
石皮的动作狂暴而直接,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蛮横与毁灭性。他仿佛不知疼痛,无视那些落在他身上、留下深深伤痕的攻击,只是执着地、一拳一拳、一脚一脚,将靠近他的敌人砸碎、踢飞!暗金色的右眼冰冷地锁定着目标,左眼中人类的痛苦则化为了更加深沉的疯狂。他身上的异变纹路随着战斗愈发明显,甚至偶尔有细小的、如同角质般的凸起在皮肤下蠕动。
祭坛的稳定被打乱了。维持“门”的能量流出现了波动,上方污浊光柱的亮度明暗不定,与“深沼之主”融合的过程受到了干扰。后方通过“门”的缝隙涌出的、属于“原初噩梦”的力量,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杂质”和“共鸣”,而出现了一丝紊乱。
高空之上,污浊云涡中的“影瞳”虚影,似乎也对祭坛内部这意外的“变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注视”的焦点微微偏移,更多的信息流试图穿透混乱的能量场,分析着石皮身上那奇特的力量组合。
而这一切,通过那微弱的、与古龙残魂的共鸣,以及石皮怀中养魂牌与赵大之间尚未完全断绝的玄妙联系,正以极其模糊、碎片化的方式,隐约传递到百里之外,正在巡火城苦苦支撑的赵大感知之中。
了望塔顶,赵大身躯猛地一震,口中再次溢出一缕淡金色的血液,脸色惨白如纸。维持“山河镇封”的消耗已经巨大到让他灵魂都在颤栗,此刻这来自远方的、充满痛苦、愤怒与混乱的共鸣碎片,更是如同雪上加霜。
但他混沌色的眼眸中,却骤然爆发出锐利如剑的光芒!
他感应到了!那模糊的共鸣中,有石皮!有古龙!有愤怒!有挣扎!还有……一丝微弱的、属于源初之光的呼应!
“石皮……还活着……他在……反抗……”赵大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欣慰,是担忧,更是决绝。“龙魂……被污染的龙魂……共鸣……”
他瞬间明白了许多。腐沼城的祭祀,根源在此!那“深沼之主”,很可能就是被污染龙魂力量的扭曲衍生物!而石皮,在绝境中,竟然奇迹般地与被禁锢的龙魂残存意志产生了共鸣,甚至……可能正在被其力量影响、异变!
这是危机,也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如果,如果石皮能保持住那一丝清明,如果能引导那愤怒的龙魂意志……如果,如果自己能助他一臂之力……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赵大脑海中瞬间成型。这需要他分心,需要他冒险,需要他将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与力量,再分出一部分,跨越百里,去尝试连接、引导那处于狂暴异变边缘的石皮和愤怒的古龙意志!
这可能会让他瞬间崩溃,让“山河镇封”护罩瓦解,让巡火城直接暴露在“污潮”之下。
但不做,石皮必死,龙魂可能彻底堕落,腐沼城的祭祀可能完成,届时,打开的“门”将带来更恐怖的灾难,巡火城同样难逃覆灭。
没有时间犹豫。
赵大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混杂着精血与本源魂力的灼热气流涌入喉头,他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仿佛引动天地山川共鸣的印记,眉心处的守望者印记与掌心的源初之光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以守望之名,承山河之重!”
“以源初为引,唤亘古龙魂!”
“石皮——!醒来——!!”
“龙魂——!助我——!!!”
不再是低沉吟诵,而是一声倾尽全力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嘶喊出来的长啸!伴随着长啸,一道凝练到极致、混合了混沌色、暗金色、以及一丝淡金色的血光的纤细光流,如同跨越虚空的桥梁,从赵大的眉心激射而出,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无视了战场能量的干扰,循着那冥冥中与养魂牌、与古龙残魂的微弱共鸣,向着腐沼城祭坛的方向,决绝地贯去!
这一下,赵大身形剧烈摇晃,七窍同时渗出血丝,维持的“山河镇封”护罩光芒骤然黯淡了三分之一,表面涟漪狂涌,城外“污潮”的压力陡然增大!
“大人——!!”城墙上,注意到这一幕的秦破虏和戊辰同时失声惊呼!
但赵大已经顾不上了。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这搏命的一击,压在了百里之外,那个在污秽与黑暗中,用生命点燃反抗火焰的战士身上!
腐沼城祭坛深处,正一拳将一名祭祀护卫头颅打爆的石皮,浑身剧震!怀中养魂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光芒,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赵大决绝意志与温暖力量的呼唤,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他意识中无尽的黑暗、痛苦与狂暴的龙怒!
“醒来——!”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他灵魂最深处炸响!
暗金色的右眼中,那纯粹的、被古龙怒意支配的冰冷杀意,猛地出现了一丝裂隙。左眼中人类的痛苦与挣扎,瞬间放大!
“赵……大人……”破碎的意识,艰难地捕捉到了那熟悉的呼唤。
而与此同时,地壳深处,那被禁锢的、愤怒的古龙残魂,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跨越空间而来的、带着“山河鼎”同源气息与坚定守护意志的呼唤!那万古的悲怆与怒意,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可以“共鸣”的出口!
“吼——!!!”
又是一声龙吟,从“门”的缝隙中传出,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暴烈!但这一次,怒意之中,似乎隐约多了一丝……不同的波动!那是对“亵渎者”的愤怒,也是对“呼应者”的……一丝极其微弱的、试探性的……回应!
石皮身上的异变纹路疯狂闪烁,左眼与右眼的光芒激烈冲突,他的面容因为极致的痛苦与挣扎而扭曲。一边是古龙残魂狂暴的怒意与力量,一边是赵大传来的守护呼唤与自身残存的意志。
“我是……石皮……”
“我是……巡火者……”
“我是……大明……后裔……”
“龙魂……助我……诛邪……!”
他猛地抬起头,仰天发出嘶哑的、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双异色的眼眸中,挣扎与混乱渐渐被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坚定的……决绝所取代!
他不再盲目地攻击周围的祭祀者,而是猛地转身,面向祭坛最中心、那“门”的缝隙所在、污秽能量最浓郁的核心,以及……上方正在竭力稳定仪式、满脸惊怒的大祭司!
暗金色的右眼光芒大盛,左眼的人类意志也燃烧到极致!
他握紧了拳头,那拳头上,混乱的污秽能量、狂暴的龙怒意志、微弱的源初之光、以及他自身不屈的战意,在赵大那缕跨越而来的呼唤光流引导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进行着危险而激烈的……融合与塑形!
一拳,向着祭坛核心,向着那扇正在打开的“门”,向着腐沼城这场亵渎祭祀的根源——
轰然击出!
这一拳,不再仅仅是**的力量,而是承载了被亵渎龙魂的万古悲怒,承载了巡火者守护故土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