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那自苏凡心口迸发而出的光芒，并非驱逐黑暗的利剑，亦非治愈伤痛的甘霖。它无形无质，不增力气，不愈伤口，却如同投入冰湖的一捧滚烫星火，瞬间点燃了石峰堡内那早已被绝望与冰寒浸透的……“心”之残焰。
秦破虏独眼圆睁，感受着那股暖流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自己胸腔深处，从那几乎被遗忘的、属于人的情感与意志的角落，轰然涌出！那是对脚下土地的不舍，对身后袍泽的羁绊，对煤山之上那棵歪脖子树模糊的记忆，对“大明”二字刻入骨髓的认同，更是在这绝境中，被陛下那“不负苍生”的决绝所引燃的、最后的不屈！这股力量如此微弱，在他历经沙场、锤炼得如同铁石的心肠中，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但此刻，在这奇异光芒的照耀与共鸣下，这点尘埃竟爆发出了堪比星辰内核的灼热！他猛地挺直了几乎被抽干力气的脊梁，那柄砍得满是豁口的战刀再次被他死死攥紧，刀锋之上，竟隐隐流转起一丝与他内心火焰同源的、微不可察的淡金光泽！他不再去看那吞噬一切的星空漩涡，而是将目光投向身旁那些同样被光芒笼罩、眼神从死寂中重新焕发出些许神采的兵卒。
“结阵！心火为引，气血为墙！”秦破虏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铿锵，他不懂什么心城之道，但他本能地知道，此刻唯有将所有人的那点心火汇聚一处，方能在这无边寒夜中，守住最后的光亮！
残存的守军，无论是老兵还是流民青壮，都在那光芒笼罩下，感受到了自身内心那点微弱却真实的悸动。那可能是对家中老母的思念，是对妻儿平安的渴望，是对侵略者最原始的仇恨，亦或是单纯想要活下去的执着。这点滴心火，单独而言，瞬息可灭，但当它们在这帝心引燃的光芒下相互感应、彼此串联时，竟在石峰堡残破的城墙之上，构筑起了一道无形的、流淌着淡金色微光的屏障！这屏障无法阻挡蚀灵的冰锥，也无法隔绝星骸之涡的吸力，但它牢牢守护着屏障之内每一个人的意识核心，让那冰寒死寂的灵魂侵蚀之力，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再难寸进！
“吼！”一只巨型蚀灵挥舞着冰晶巨臂砸向墙头，物理的攻击依旧猛烈，将夯土墙体砸得碎石飞溅，但守军在淡金屏障的护持下，眼神清明，动作虽然依旧因体力不支而迟缓，却不再有之前的麻木与绝望，他们奋力抵挡，将致命的攻击引偏、化解。那蚀灵眼眶中的苍白火焰剧烈跳动，它似乎无法理解，这些渺小的生灵，为何在力量被不断抽取的情况下，意志反而变得更加坚韧？
堡垒之内，流民营地中。那笼罩天地的光芒同样漫过每一个蜷缩的身影。一个紧紧抱着婴儿的妇人，原本冻得青紫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她感受到怀中婴孩微弱的体温，那作为母亲守护幼崽的本能，化作了她心田中一缕微弱却永不熄灭的火苗。一个断了腿的老者，靠着残垣，望着天空那恐怖的漩涡，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回忆起年少时田间地头的丰收景象，那对土地、对生活的热爱，成了他对抗虚无的最后壁垒。这些微末的、属于平凡人的情感与记忆，在此刻汇聚起来，如同涓涓细流，反向滋养着那无形的“心城”，让那淡金色的屏障愈发凝实。
校尉廨房内，苏凡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七窍中不再流出金色的血液，而是蒸腾起淡淡的、带着奇异馨香的白雾。他按在心口的手并未放下，仿佛在与整个堡垒内所有被引燃的心火进行着最深层次的共鸣与引导。他左眼中的星芒与右眼被压缩的暗蓝纹路依旧在对峙，但一种新的平衡正在建立。那源自方壶残灵的、破碎星空的记忆碎片，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帝心本源，让他对这场“收割”的本质，有了超越此方天地的认知。
他“看”到，那星骸之涡并非单纯的毁灭工具，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消化器官”，在将这片天地的灵机、龙脉、乃至众生残魂，分解、提纯，转化为某种更基础的“养料”。而驱使这“器官”的，是隐藏在漩涡之后、那更加深邃黑暗中的……某种存在。它们并非具体的生物，更像是一种遵循着冰冷规则的……“现象”，或者说是某种高等存在的……“触须”。
“心城……只能延缓，无法逆转……”苏凡的意识在飞速运转，借助那星空记忆的碎片，他看到了更多，“它们的目的是彻底的‘格式化’，将此地化为与它们同质的‘虚无’……龙脉是坐标，也是它们需要吞噬的核心能量……必须……切断联系，或者……误导它们！”
就在他心念急转之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廨房内格外刺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灰袍老者怀中那尊已然布满裂纹的方壶，终于彻底崩碎！化作一捧闪烁着微弱星光的青色粉尘，簌簌落下。
然而，在那崩碎的粉尘中心，一点凝练到极致、只有米粒大小的纯白光芒，却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精灵，欢快地跳跃而起，它没有消散，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次没入了苏凡的眉心！
这一次，不再是记忆的碎片，而是一道极其精纯、蕴含着某种“坐标”与“钥匙”功能的……本源灵光！
“呃！”苏凡身躯剧震，双眼之中的景象再次变幻！左眼的星芒与破碎星空记忆融合，右眼的暗蓝纹路在那纯白灵光注入的冲击下，竟被暂时逼退、压制到了瞳孔的最边缘！
他眼前的景象不再是廨房，也不再是心渊。他仿佛站在了无尽星海的至高点，俯瞰着一条……横贯无数破碎星辰、蜿蜒于冰冷宇宙中的、黯淡无比的“河流”虚影！那是……一条早已干涸、只剩下些许残迹的……太古星路！
而石峰堡地底的那条龙脉，不过是这条庞大星路网络末端，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遗忘的“节点”！那星骸之涡锁定的，也并非仅仅是这条小龙脉，而是通过它，试图追溯、吞噬这条古老星路残存的最后灵机！
那点纯白灵光，正是开启这条废弃星路、或者说……激活这个残存“节点”的……最后一把“钥匙”！也是方壶之灵，守护了不知多少岁月，等待的最终使命——为这片天地的残存意志，寻找一条……可能的“归途”，或者至少，是一个误导追兵的“诱饵”！
信息如同洪流，冲击着苏凡的意识。他瞬间明白了许多，也产生了更多的疑问。这条星路通向何方？为何废弃？方壶之灵来自哪里？所谓的“它们”又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感受到，地底的龙脉在那星骸之涡的吞噬下，正在发出痛苦的哀鸣，那“不冻之泉”的光芒也在迅速黯淡。心城的守护，虽然暂时保住了众人的意志不被侵蚀，但无法阻止龙脉被抽干，无法阻止这片天地最后的灵机被收割。一旦龙脉彻底枯竭，坐标消失，星骸之涡完成收割，下一个目标，就是心城本身，以及城中的所有生灵！
必须做出选择！
是彻底引爆龙脉节点，与敌偕亡，断绝“它们”通过此节点追溯星路的可能？
还是……冒险激活那废弃的星路，将这条小龙脉作为“火把”，点燃那条沉寂的古路，或许能引来未知的变数，或许……只是为石峰堡争取到一丝渺茫的、逃往未知之地的机会？
前者，壮烈，但意味着此地一切，包括陛下自身，都可能彻底湮灭。
后者，希望渺茫，前路未知，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灾祸，但……终究是一线生机！
苏凡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廨房的屋顶，看到了墙头上以心火筑城、死战不退的秦破虏与守军，看到了堡垒内那些以微末信念支撑的流民，看到了戊辰、庚辛、老匠首……看到了这片土地上，挣扎求存的每一个灵魂。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有决绝，有无奈，也有着一丝属于穿越者、属于帝王的……疯狂赌性。
“朕，选择……点火。”
他低声自语，那按在心口的手，引导着体内那融合了帝心、龙气、星火、众生念的复杂力量，连同那点刚刚融入的、作为“钥匙”的纯白灵光，不再对抗右眼的暗蓝侵蚀，而是……猛地将其牵引、包裹，化作一股混沌而磅礴的洪流，沿着那与地脉龙气连接的无形通道，悍然冲向地底那即将枯竭的龙脉节点！
不是滋养，不是守护。
而是……以其为燃料，以帝心为火种，以星路钥匙为引信——
点燃这……沉寂万古的星路烽燧！
心火焚霜，筑起不屈长城，守一时之清明。
星眸初睁，照见归途诱饵，赌万丈之深渊。
石峰堡的命运，乃至此方天地残存的一线生机，尽在这孤注一掷的点燃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