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乌啸世录 第601章 凝滞之墟 烬火寻踪

# 第六百零一章 凝滞之墟 烬火寻踪

无声的寂静，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以“锈蚀之心”为核心，迅速晕染开来，浸透了无归城的每一寸空间。

那不是普通的静谧。陆青崖感到自己的“心象初维”运转忽然变得滞涩，如同生锈的齿轮，对外界规则的感知与交互变得异常困难。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不再活泼，仿佛被无形的寒意冻结。远处街道上那些闪烁的霓虹与符文，光芒凝固在半途，不再变幻。就连那无处不在的混乱喧嚣，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掐灭，只留下一种令人心慌的绝对死寂。

这寂静，并非消亡，而是“过程”的暂停，是万物走向既定终末前，被强行按下的暂停键。

“归零程序的……‘前兆领域’？”星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的轮回道韵在这片寂静中也受到了极大压制，时光长河的虚影变得模湖不清，“它正在‘标记’这片区域，为后续的‘清理’划定范围。”

“那破指针自爆，果然没安好心！”辰战天骂了一句，他周身的逆天战意虽未被完全压制，但也如同陷入泥沼，运转不如之前顺畅。他看向脚下崩裂的祭坛和气息衰败、眼神却依旧狂热的锈蚀公爵，“这老王八蛋，自己玩脱了，还想拉全城陪葬？”

锈蚀公爵半跪在破碎的祭坛上，金属与血肉交织的身躯布满了裂痕，但他却发出嘶哑而快意的笑声：“哈哈哈……迟了！‘序曲’已响，‘坐标’已发！归零的意志已然注视此地！尔等纵有通天之能，也不过是在这注定的终局里，多扑腾几下罢了！这座城，这片墟，还有你们这些‘变量’……都将成为迎接新时代的……第一份祭品！”

叶尘青辉眸中冷光一闪，不再与这疯子多言。他抬手虚按，一股更加精纯超脱的道韵化作无形的枷锁，将锈蚀公爵彻底禁锢、封印，连同其残存的力量与那破碎祭坛一同镇封于原地，防止其再有任何异动。同时，他快速对辰战天道：“此‘前兆领域’正在固化，若不尽快设法抵消或逃离，一旦与‘程序’的正式清理波动接轨，我们将被彻底锁死在此地，成为待清理的‘错误数据’。”

“怎么抵消？这玩意儿跟整个维度海的底层规则挂钩！”辰战天皱眉。

“图书馆。”叶尘望向“锈蚀图书馆”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城堡与寂静的虚空，“伯恩斯坦知晓甚多，且其图书馆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独立的信息与规则集合体。或许，它能提供一线生机，或至少……争取时间。”

就在此时，陆青崖、石岚、星澜等人也击溃了各自对手，迅速向核心祭坛区域靠拢汇合。众人脸色皆不好看，方才那“寂静”的侵袭，让每个人都感到了发自本能的寒意与窒息感。

“叶前辈，辰前辈！”陆青崖急声道，“此寂静领域正在蔓延，且似乎在不断‘加厚’，我等道法神通皆受压制。方才那‘指针’碎片，有部分射向了图书馆方向！”

“看来伯恩斯坦也被卷进来了。”叶尘微微颔首，“此城不可久留，但直接逃离，恐被‘程序’标记追踪。先去图书馆，借其规则庇护，再谋后路。同时……或许能借此机会，尝试激活那议会档案库的入口。”

议会档案库！众人精神一振。若能进入其中，或许能找到关于对抗“归零程序”的更多线索，甚至找到摆脱目前绝境的方法。

“那些‘钥匙追寻者’的红袍人，逃了两个。”守墓人补充道，脸色难看，“他们似乎早有准备，利用某种遁术，融入了这‘寂静领域’的规则缝隙中，难以追踪。他们一定还有后手。”

“无妨，跳梁小丑，迟早清算。”辰战天冷哼一声，“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鬼地方。这寂静让人浑身不自在！”

当下不再迟疑。叶尘与辰战天联手，以无上伟力暂时在这片“凝固”的规则领域中，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众人紧随其后，迅速向着“锈蚀图书馆”方向撤离。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整座无归城仿佛成了一幅凝固的、怪诞的油画。奔逃的身影僵在原地，脸上恐惧的表情栩栩如生；爆发的能量光焰凝固如琥珀；就连空气中飘荡的尘埃，都诡异地悬浮着，一动不动。唯有他们这一行人，如同油画中唯一步行的活物，在死寂的世界里艰难穿行。那股无处不在的“寂静”越来越沉重，如同无形的深海压力，不断挤压着他们的护体道韵与神识。

终于，再次抵达那由知识巨树构成的图书馆前。与别处不同，图书馆并未被完全“凝固”。它表面的那些光晕入口依旧在明灭，只是频率变得极其缓慢、暗澹。整座图书馆散发出的“求知”意志依旧存在，却仿佛在与外界的“寂静”进行着无声而激烈的对抗，使得其周围形成了一圈相对“活跃”的规则缓冲带。

然而，在图书馆那金属书架的根部，众人清晰地看到了几缕没入其中的、扭曲的暗金光丝——正是那“指针”自爆后的碎片所化。这些光丝如同寄生虫，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图书馆的规则根基，试图将这座知识的堡垒也拖入那冰冷的“寂静”之中。

图书馆最下方，一个比之前任何入口都要庞大、散发着沧桑古老气息的暗金色光晕，正在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试图成形。光晕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流动的古老符文与锁链虚影。

“那就是……议会档案库的入口？正在被强制激活？”逻各斯长老惊疑道。

“是，也不是。”伯恩斯坦那平直恢弘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众人灵魂，只是这一次，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与外界“寂静”对抗而产生的“杂音”，【‘指针’碎片携带的‘归零信标’，与图书馆底层埋藏的议会‘初始规则锚点’产生强制共鸣……正在扭曲激活进程。入口虽现，但性质已变，充满不确定性，且与‘程序’的锁定紧密相连。踏入其中，风险……未知。】

“风险再大，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辰战天咬牙道，“这鬼寂静越来越重了！老子感觉再多待一会儿，连思维都要被冻住！”

叶尘凝视着那艰难成形的暗金光晕入口，又看了看图书馆根部侵蚀的暗金光丝，以及外界那不断“加厚”的死寂领域，缓缓道：“伯恩斯坦，可有暂缓或削弱此‘寂静领域’侵蚀之法？至少，为我们进入那扭曲入口争取时间。”

【……有。】伯恩斯坦沉默一瞬，答道，【图书馆可启动‘万象归藏’模式，将自身绝大部分规则活性与信息流动转入深层静滞，模拟‘归零’状态，以迷惑、延迟外部领域的同化判定。但此模式下，图书馆对外界一切干预能力降至最低，且只能维持有限时间。一旦超过时限，或受到过强‘程序’波动直接冲击，伪装将被识破，图书馆将加速崩解。】

“需要多久？”陆青崖问。

【至多，三个标准维度时。】伯恩斯坦道，【此外，进入扭曲入口后，汝等需自行寻找稳定通道，或设法关闭入口另一端的‘信标’源头，否则，入口本身将成为‘程序’追索汝等的稳定通道。】

三个时辰！时间紧迫！

“足够了！”叶尘决断道，“启动‘万象归藏’。我们进入入口。伯恩斯坦，若有可能，尽可能记录入口另一端的信息特征，或许未来有用。”

【可。契约延续，直至图书馆终结。】伯恩斯坦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平静，【愿汝等携带之‘变量’，能于‘归零’的洪流中，找到新的‘岸’。】

话音落下，整个“锈蚀图书馆”勐然一震！表面所有明灭的光晕瞬间熄灭，那浩瀚的“求知”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缩入图书馆最核心的不可知处。整座金属巨树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变得如同普通的、死寂的巨型造物，甚至连材质都开始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走向腐朽的质感。唯有根部那暗金的光晕入口，依旧在缓慢而顽强地旋转、成形。

外界的“寂静领域”侵蚀到图书馆表面，似乎“迟疑”了一下，侵蚀速度明显放缓，仿佛在确认这个庞大的“信息体”是否真的已“死亡”。

“就是现在！走！”叶尘低喝，率先化作一道青辉，射入那暗金光晕之中！辰战天、陆青崖、星澜、石岚等人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穿过光晕的刹那，并非通常的空间传送感，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穿过一层层“生锈”的、凝固的“信息图层”的感觉。无数扭曲的、残缺的、充满矛盾的画面与意念碎片迎面撞来，又飞速掠过。时空感彻底混乱，上下四方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无比漫长。

众人勐地从那种混乱的穿越感中脱离，脚踏实地（如果那能算“地”的话）。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支离破碎的“空间”。这里没有完整的天与地，只有无数漂浮的、大小不一的“碎片”。这些碎片有的是凝固的战场景象，有的是堆满卷轴与晶体的密室一角，有的是流淌着数据洪流的管道断面，更有的是纯粹由混乱规则构成的扭曲团块……所有碎片都散发着古老、破败、且被严重侵蚀的气息，彼此之间由一些极其不稳定、时断时续的暗金色光线勉强连接着，构成了一个庞大而脆弱的迷宫。

空气中，弥漫着与无归城类似的“寂静”，但更加深沉，更加……“陈旧”。仿佛这里的时光，早已被遗忘和凝固了无数岁月。

而在众人脚下，一个同样由暗金光丝构成的、微微旋转的入口，正在缓缓变得透明、不稳——这正是他们进来的通道，另一端连接着正在“装死”的锈蚀图书馆。

“这里就是……渡世议会档案库？”凌昊望着四周荒凉破碎的景象，难以置信，“怎么像是……被洗劫过，又荒废了无数年的废墟？”

守墓人却身体剧震，望着某些碎片中熟悉的景物与符文，老泪纵横：“是这里……真的是这里……议会……曾经的‘诸识之殿’……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逻各斯长老则死死盯着那些连接碎片的暗金光线，逻辑光屏疯狂报警：“这些光线……结构与那‘指针’碎片的光丝同源！它们在维持这个破碎空间的脆弱稳定，但同时……也在不断向某个方向输送着信息！那个方向……有强烈的‘归零信标’反应！”

众人顺着逻各斯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在这片破碎迷宫的极深处，隐约可见一点不断闪烁着冰冷规律的苍白光芒，如同这片死寂废墟中，唯一还在“跳动”的……恶魔之眼。

那里，恐怕就是一切危机的源头，也是他们必须前往并关闭的……终点。

（第六百零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