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如风过寒潭,不惊波澜,却荡开万千涟漪。
模糊光影凝成的蓑衣身影,立于冰火焦灼、生死交织的那一点,如同一个错误的印记,突兀地烙在这幅名为“战争”的画卷正中。残破的蓑衣边缘,光影流淌,与风雪和火星交融,却又仿佛存在于另一个层面,对周遭毁天灭地的能量乱流视若无睹。
风皇掌心,那抹已触及“永寂”边缘的幽蓝本源寒光,在这声叹息拂过时,如同被无形之手轻轻拂过的烛焰,剧烈摇曳,然后……竟不受控制地骤然黯淡,几乎溃散。他霍然抬头,万年冰封的面容上,那抹惊愕如同冰面乍裂的纹路,虽瞬间平复,但玄冰眼眸深处掀起的波澜,却久久不息。他死死盯住那道模糊身影,左手掌心那道流淌着本源寒光的伤口,幽蓝光芒明灭不定,似乎在对抗着某种更高层次的、难以理解的干扰。
龙帝同样震惊。那声叹息响在心头的刹那,他体内与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狂暴灼热的地火之力,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骤然一滞,流转不畅。身前凝聚的、布满熔岩纹路的暗红巨盾虚影,也随之波动、模糊。他暗红色的瞳孔急缩,从那道模糊身影上,他感受不到任何敌意,也感受不到任何明确的威压,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空”与“漠”。仿佛对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场战争,对他们二人,对这片天地间一切激烈冲突的……否定。
“你……”风皇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清冷,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金属摩擦的涩意,“是何人?”
蓑衣身影并未回答。斗笠下那两点淡漠的目光,从风皇身上移开,缓缓扫过龙帝眉心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扫过他周身流淌的、如同冷却熔岩般的暗红光芒,也扫过他脚下那片与地底深处产生诡异共鸣的焦土。目光所及,龙帝只觉得一股寒意自灵魂深处泛起,并非风皇那种冻结一切的严寒,而是一种被彻底“看透”、如同标本置于冰案之上的冰冷审视。
然后,那目光又转向风皇,掠过他缺失一截、冰封之下仍有赤金余烬闪烁的右手,掠过他掌心那道流淌着幽蓝本源寒光的伤口,最后,落在他那双掀起波澜的玄冰眼眸上。
“冰封岁月,火焚苍生。”沧桑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平淡地陈述,“棋下得太大,子落得太重。这局,早已不是你们二人能掌控的了。”
“棋?”龙帝强压住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与悸动,嘶声冷笑,暗红的眼眸中凶光不减,“老家伙,故弄玄虚!这是战争!是朕与这冰渣子三百年的恩怨!是万里江山的归属!棋?谁有资格拿朕当棋子?!”他试图催动地火之力,但那股力量在叹息声过后,变得异常滞涩,仿佛被什么东西无形地压制、疏离了。
蓑衣身影似乎微微摇了摇头,斗笠的阴影晃动了一下:“恩怨?江山?”他手中的那根虚幻钓竿,轻轻一抖,末端那缕在冰晶与火星之间转化的奇异光芒,如同活物般游动起来,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你们只看见眼前的黑白,可曾低头,看看脚下?”
“脚下?”风皇眸光一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左手掌心黯淡的幽蓝寒光瞬间收敛,那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新的、更加厚实的玄冰覆盖。他不再试图凝聚那“永寂”一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脚下,集中到了那被反复提及、并传来不安咆哮的“寒渊”。
“寒渊之下,并非只有永恒的冰寂。”蓑衣身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古老的、仿佛吟唱史诗般的韵律,“火,亦非无根。你们的争斗,引动了不该引动的东西。冰与火的碰撞,撕开了旧日的伤疤,惊扰了……沉睡的‘回响’。”
“回响?”龙帝皱眉,这个词让他心头的不安更甚。他确实感觉到,自己引动的地火之力深处,似乎混入了一些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这片大地原本属性的、更加混乱、更加暴戾的意志碎片。难道……
“不错。”蓑衣身影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你们以为自己在掌控力量,实则是被力量深处的‘回响’所牵引。龙帝,你燃烧黑龙旗,唤醒的不仅是战龙残魂,更触及了这片古战场上,那些被地火吞噬、却怨念不散的古老意志。风皇,你镇守寒渊,抽取极寒本源,可曾想过,寒渊为何存在?又为何需要镇守?”
风皇沉默。玄冰眼眸深处,波澜再起。寒渊的秘密,是风氏皇族最高机密,代代口传。他自然知道寒渊之下并非单纯的冰冷死寂,那里封印着更加古老、更加可怕的“东西”。这也是为何他之前对地底咆哮反应如此剧烈。但他从未想过,自己动用本源寒气,竟也会对那封印产生影响?或者说,他与龙帝的这场巅峰对决,本身就已撼动了某种平衡?
“你们的力量,同源而异相。”蓑衣身影继续道,手中的虚幻钓竿,那缕奇异的光芒指向风皇,又指向龙帝,“冰与火,相克,亦相生。都源自这片天地初开时,那场奠定世界根基的……大冲撞残留的‘余烬’。你们斗得越狠,引动的‘余烬’之力越多,对下方封印的冲击就越大。那声咆哮,便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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