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肋撒医院VIp病房的窗外,维港的晨光驱散了夜的深沉,为玻璃镀上一层浅金。
阿胡背上的火焰胎记在愈合的伤口旁若隐若现,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
阿颂的枪伤也已无大碍,两人身上的绷带拆去了大半,只剩下必要的固定和敷料。
病房内弥漫的不再是沉重的悲伤,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以及对未来的无声期盼。
苏凝细致地为阿胡整理着衣领,动作轻柔。大梵站在一旁,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额心朱砂记在晨光下格外醒目。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米白色西装,剪裁极佳,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如岳,肋下的伤口早已恢复,只余下那份不动如山的领袖威仪。
他目光扫过阿胡和阿颂,沉声道:“恢复得不错。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回泰国。”
阿胡和阿颂眼神一凛,齐声应道:“是,梵哥!” 声音里带着重回战场的渴望。
苏凝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大梵,眼中是理解,也有期待和喜悦,终于可以回家了。
夜色笼罩港岛,太平山顶的私人会所露台,隔绝了城市的喧嚣。
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在脚下铺陈开一片流动的星河,晚风带着微咸的海水气息。
韩宾与大梵凭栏而立,两杯琥珀色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在手中轻轻摇晃,冰块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
“明天就走?” 韩宾的声音低沉,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阑珊的九龙方向,那里曾是福田血战的修罗场。
“嗯。” 大梵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投入烈酒,瞬间冻结了周遭温软的空气。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液,辛辣感直冲喉咙,也点燃了眼底蛰伏的寒芒。
“毒蛇帮…山鸡。” 他吐出这个名字,字字如冰锥,“他的命,我要定了。”
韩宾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微微晃动,映出他眼中瞬间爆裂的、如同熔岩般的刻骨仇恨。
福田之战的血腥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陈浩南浴血奋战至力竭倒下、大飞狂吼着被乱刀淹没、太子身中数刀犹自屹立不倒…
那八个兄弟,八个洪兴的栋梁,他们的血几乎染红了那片土地!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毒蛇帮的山鸡,以及与他狼狈为奸的东英大东!
“好!” 韩宾的声音从牙缝里迸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也无法浇灭胸腔里翻腾的怒火。
“浩南、大飞、太子…八位兄弟的血海深仇,一定要用山鸡的血来洗刷!东英和毒蛇帮联手,连你也不放过,这笔账,洪兴记死了!”
大梵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如同寒星,直视着韩宾眼中翻涌的悲愤与杀意。“阿南,是我兄弟。”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蒙空一诺千钧的分量。“他的仇,就是我的仇。山鸡的命,我亲手去取。”
韩宾深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带着凉意灌入肺腑,稍稍压下了沸腾的杀心。他沉声道:“这段时间,洪兴没闲着。
东英在九龙和新界的地盘,我们抢回来不少。毒蛇帮在香港安插的那些爪牙、暗桩,也拔得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老辣谋算的光芒,“等时机再成熟些,我会联系你。山鸡…他必须死!”
大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锋利的弧度,那是一种猛兽锁定猎物时的残酷自信。“好,我会喊上佐维。” 他语气平淡,却蕴含着绝对的把握。
听到“佐维”这个名字,韩宾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带着敬意的动容。“佐维…” 他缓缓点头,心中的巨石仿佛落地一半。
“那个深不可测、如同影子的前日本暗黑之门第一杀手,本身就是终极保障。
“大梵,这份义气,洪兴铭记!” 他郑重斟酒,两杯在空中重重一碰!清脆声响,如同心中那不死不休的血誓。
露台下,香江灯火璀璨依旧,无声地映照着这夜色中结下的、以血为证的同盟。
翌日清晨,香港启德机场。
没有了前段时间的喧嚣与杀机,但气氛依旧凝重。
韩宾和十三妹亲自前来送行。
韩宾一身深色西装,气度沉稳,眼神锐利如旧,只是看向大梵时,多了几分郑重。十三妹则挽着苏凝的手臂,低声嘱咐着什么,眼神关切。
“大梵,阿凝,一路平安。” 韩宾上前,用力拍了拍大梵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又看向脸色尚有些苍白但眼神坚毅的阿胡和阿颂,“两位兄弟,好好养伤,后会有期!”
十三妹将一个精致的锦盒塞到苏凝手中,里面是一尊水头极好的翡翠观音。“阿凝,戴着,保平安。回到了泰国,虽然是你们的地盘,但凡事还是小心。”
苏凝感激地握紧锦盒,点点头:“谢谢宾哥,谢谢十三妹姐。你们也多加小心。”
没有过多的寒暄,所有的默契和承诺都已在前一晚的夜色中达成。
大梵微微颔首,金色的长发在晨光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保重。”
他言简意赅,揽住苏凝的肩膀,转身带着阿胡、阿颂以及几名心腹精锐,走向安检通道。
背影挺拔决绝,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归途之势。
这一次的航程,风平浪静。飞机穿透云层,下方是碧波万顷的大海。苏凝靠在大梵肩头,望着舷窗外变幻的云海,心中百感交集。
和大梵经历了那场惨烈的拳赛,也找到了失散的小弟。
大梵的手始终握着她的,掌心温热而有力,给予她无声的支撑。
阿胡坐在过道另一侧,闭目养神,刚毅的侧脸线条在机舱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许。
他知道,回到泰国,将是战斗的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