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羽盘膝坐在不周城中枢殿的玄冰玉台上,双目轻阖,识海深处的神识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铺开。起初只是一缕细丝,掠过青丘的稻田时,还能数清麦穗上的芒刺;越过高耸的断鳌峰,便化作奔腾的洪流,顺着天地间的灵脉纹路,往洪荒大地的四极蔓延而去。
三万里天河在他“眼前”奔腾,河水并非凡俗的清冽,而是泛着七彩霞光的灵液,河底的鹅卵石其实是凝结的星砂,每一颗都藏着一段上古星象的记忆。神识掠过河面时,竟“听”到无数细碎的低语——那是天河之水冲刷星砂的声响,混着上古神只在此议事的残响,像一首被时光磨洗得模糊的史诗。河岸边生长着“渡厄草”,叶片呈舟形,据说掐断茎叶就能化作渡水的小舟,载着心诚者渡过天河,抵达对岸的昆仑墟。
昆仑墟的万年积雪在神识中泛着淡淡的银光,那不是寻常的冰雪,而是由天地初开时的“寒精”凝结而成。最顶峰的瑶池里,池水如镜,倒映着三十三重天的景象,池边的玉树每三千年开一次花,花瓣飘落时会化作白色的鸾鸟,绕着瑶池飞三圈后再消散。墟内的山洞里藏着无数古籍,书页是用凤凰的尾羽制成,文字是用龙血写就,哪怕历经万载,墨迹依旧鲜亮如昨。韩小羽的神识触到其中一卷,竟“读”到了关于天柱崩塌前洪荒格局的记载,那些陌生的地名与部族,像散落的珍珠,正等着被重新串联。
顺着东海水域的暗流往深处探去,水压越来越强,却挡不住神识的穿透。海底并非漆黑一片,而是生长着会发光的“照海藤”,藤蔓上的花苞每隔一个时辰便会绽放一次,吐出的光珠能照亮方圆十里,将海底照得如同白昼。无数珊瑚砌成的宫殿在光珠的映照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鲛人族的孩童正用鱼尾拍打着水流,将圆润的珍珠串成帘子,挂在宫殿门口——那些珍珠不是凡物,而是用潮汐之力凝练而成,夜里会发出柔和的蓝光,能安抚海中的凶兽。
宫殿最深处,有座巨大的蚌壳半开着,壳内铺着月光织成的绒垫,躺着一位沉睡的少女。她的发丝如海藻般漂浮在水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水汽,每一次呼吸都让周围的海水泛起细密的涟漪。当韩小羽的神识触碰到那水汽的瞬间,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识海炸响——他忽然明白了,这便是传说中掌管潮汐的女神,她的呼吸与海浪的起伏同频,她的梦境便是洋流的轨迹,难怪东海的潮汐从未有过差错。
再往南,十万大山如沉睡的巨兽般匍匐在大地之上。密林深处藏着会移动的村寨,这些村寨建在巨大的榕树背上,树根便是房屋的梁柱,枝叶便是屋顶的瓦片。每当村寨需要迁徙,榕树便会缓缓拔起根系,像巨足般迈开步伐,所过之处,地面会留下散发着清香的脚印,来年便会开出成片的兰花。巫族的勇士骑着巨象穿梭在林间,他们的图腾柱上刻满了星辰轨迹,柱身缠绕着会发光的藤蔓,每到月圆之夜,柱顶就会射出一道光柱,与天上的星斗遥遥相对,那是巫族在与星辰沟通,预测未来的风雨。
山涧里流淌着五彩的溪水,水底的鹅卵石圆润光滑,仔细“看”去,竟都是未孵化的龙蛋。这些龙蛋吸收着山涧的灵气,外壳会随灵气浓度变换颜色:清晨呈碧色,正午转赤红,黄昏变紫金。偶尔有小鱼游过,鳞片在溪水里映出细碎的符文,那是龙族留下的古老咒语,能保佑经过的生灵避开山林中的瘴气。
西荒的戈壁上,风卷着沙砾,年复一年地打磨着巨大的石像。这些石像高逾百丈,面容与昆仑墟壁画上的上古神只一模一样,眼眶里嵌着会发光的玛瑙,白日里吸收日光,夜里便化作照亮戈壁的灯塔。据说每当风沙过境,石像就会低吟古老的歌谣,那歌谣里藏着躲避沙暴的路线,过往的旅人只要循着歌声前行,便能在漫天黄沙中找到安全的绿洲。石像脚下的沙丘里埋着“定风珠”,珠光照处,狂风都会绕道而行,只是极少有人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韩小羽的神识继续延伸,掠过北溟的冰原,“看”到冰下冬眠的鲲鹏正微微扇动翅膀;探过中原的平原,“触”到深埋在地底的青铜巨鼎,鼎内的香火气息竟与三千年祭天的记录相合……直到神识触及洪荒的边界,那里是混沌与秩序的交界,传来模糊而古老的呼唤,他才缓缓收势。
指尖还残留着触碰洪荒大地时的震颤,像有无数条灵脉在皮肤下游走。韩小羽摊开手掌,掌心竟凝出一滴晶莹的水珠,水珠落地的瞬间,化作一张巴掌大的微型舆图。图上用金线勾着山川的走向,每道金线都在微微发光,那是灵脉的流动;用银点标着部族的聚落,光点的明暗代表着族群的兴衰;甚至连深海里的暗流轨迹、戈壁中的绿洲位置,都用细密的纹路标注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洪荒,藏着这么多没听过的故事。”他轻声自语,指尖轻轻划过舆图上不周山的位置。那里的金线正微微发烫,仿佛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在下方搏动,像在呼应着某种古老的召唤。韩小羽忽然觉得,自己所了解的洪荒,不过是冰山一角,那些沉睡的神只、隐秘的部族、未被发现的灵地,都在等待着被唤醒,被看见。
他将微型舆图小心地收进玉盒,目光望向窗外。不周城的望气石正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远处的灵田里,各族工匠正忙着培育新的灵种。韩小羽知道,随着他对洪荒的了解越来越深,华夏联盟的脚步,也将顺着这张舆图,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而那些藏在山水间的故事,终将成为联盟成长的养分,让“共生”的信念,在洪荒大地上扎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