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金光穿透云层时,韩小羽正站在祈年鼎前。那光芒不是刺目的灼烈,而是温润如春水,顺着鼎身的云雷纹流淌下来,漫过他的指尖,顺着青铜戒往四肢百骸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磅礴的暖流在血脉里奔涌——那是人道气运,带着新麦的清甜、泥土的芬芳,还有无数人笑声里的暖意,沉甸甸的,却又充满蓬勃的生机。
一、田垄间的奇迹
最先感知到变化的是青丘的田庄。
李婶提着木桶去喂牛时,刚走到牛棚门口就愣住了。她家那只刚生了双胞胎的母牛,正低头舔着牛犊的绒毛,而原本瘦弱的小牛犊,此刻竟壮实得像头半大的犍牛,皮毛油光水滑,哞叫的声音洪亮得能传到三里外的晒谷场。更奇的是,牛棚角落里堆着的草料,昨夜明明见了底,此刻竟冒出新的草尖,沾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青嫩的香气。
“这是咋了?”李婶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可当她走到屋后的菜园,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昨天还蔫头耷脑的萝卜,此刻竟“噗”地顶开泥土,露出半截通红的身子,表皮光滑得像打了蜡;架上的黄瓜藤疯长着,巴掌长的黄瓜坠得藤蔓弯弯,黄花还在藤尖上新鲜地开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再结出一串。
田埂上,王伯正蹲在麦田里,手里攥着一株麦穗,指腹抚过饱满的麦粒,眼眶红得发亮。三天前,这片麦田还遭了场不大不小的虫灾,麦粒瘪得像颗颗石子,他愁得几夜没合眼。可现在,每颗麦粒都鼓胀得快要裂开,金黄的麦芒在阳光下闪着光,沉甸甸的麦穗压得麦秆弯了腰,风一吹,竟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在唱一首丰收的歌。
“王伯,你看咱家的!”隔壁田垄传来张木匠的呼喊,他举着个硕大的南瓜跑过来,南瓜黄澄澄的,足有小半人高,“早上起来摘菜,一瞧吓一跳,这南瓜昨夜还只有拳头大呢!”
田庄里的人很快都聚到了田埂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家里的怪事:张家的鸡一天下了两个蛋,蛋壳还带着淡淡的金光;赵家的菜籽油凭空多出了半缸,香气比往常浓了十倍;连学堂后面那片荒地,都冒出了成片的野菜,绿油油的,看着就喜人。
“是祭坛!”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齐刷刷地望向祭坛的方向。那里的金光正顺着风往田庄飘,像一条温暖的河,流淌过每一寸土地,滋养着每一株庄稼。
二、村落里的暖意
气运的暖流不仅滋养了土地,更淌进了青丘百姓的日子里。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位常年咳嗽的老人正坐在石凳上晒太阳。往日里稍一吹风就咳得直不起腰的刘大爷,此刻竟能顺畅地哼起了年轻时的小调,声音虽不洪亮,却透着股舒坦劲儿。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笑着对旁边的人说:“怪了,今早起来一点也不咳了,浑身都轻快,像是年轻了十岁。”
不远处,几个孩子正围着阿木新孵出的小鸡仔玩耍。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原本弱不禁风,稍不注意就会被冻着,此刻却活泼得很,在孩子们的手心里啄着小米,叽叽喳喳的叫声脆得像风铃。阿木蹲在一旁,看着小鸡仔们扑棱着翅膀争抢食物,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祠堂里,老胡爷正翻看着青丘的族谱。泛黄的纸页上,原本模糊的字迹此刻竟清晰起来,连页脚的虫蛀都淡了许多。他指着其中一页对围拢过来的族人说:“你们看,这是三百年前记载的‘祈年祭’,当年就是这样,气运一涨,连族谱都跟着沾光。”
祠堂外的晒谷场上,农妇们正边翻晒谷物边说笑。往日里总抱怨腰酸背痛的张婶,此刻挥舞着木锨,动作麻利得像个年轻姑娘。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说:“别说,今天干活一点也不累,这力气像是用不完似的。”
更让人惊喜的是,那些前些日子被邪修打伤的青丘修士,伤口竟在金光的滋养下快速愈合。原本需要躺上半月才能好的箭伤,此刻结痂处已长出新肉,连疤痕都淡了许多。他们走在村里,看着家家户户窗台上新摆的鲜花,听着街头巷尾的欢声笑语,只觉得浑身的灵力都顺畅了不少,连带着修行都精进了几分。
三、天地间的呼应
韩小羽站在祭坛上,看着这一切,掌心的青铜戒烫得惊人。戒面的云纹里,仿佛映出了无数张笑脸——有李婶喂牛时的慈爱,有王伯看麦田时的欣慰,有孩子们追逐打闹时的雀跃,还有老人们晒太阳时的安详。这些最朴素的人间烟火,此刻都化作了最精纯的人道气运,顺着地脉往祈年鼎汇聚,又从鼎中流淌出来,反哺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人族气运……原来这就是人族气运。”韩小羽喃喃自语,心中一片澄明。他终于明白,所谓的气运,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藏在五谷丰登的仓廪里,藏在安居乐业的笑语里,藏在一代又一代人对生活的热忱里。它不是靠法术催出来的,而是靠一双双勤劳的手,一点点挣出来的;不是靠祈祷求来的,而是靠一颗颗踏实的心,一天天攒起来的。
天空中,原本有些发灰的云层彻底散开,露出澄净的蓝。一行白鹭排着队从头顶飞过,翅膀扫过金光时,竟沾了些细碎的光点,像撒了把碎星。远处的黑风岭,原本总是弥漫着的戾气也淡了许多,山脊上刑天部的族人举着石斧巡逻,身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透着股安稳的气息。
迷雾森林的边缘,那些曾经枯萎的灌木抽出了新枝,藤蔓顺着树干攀爬,开出五颜六色的花。锁灵潭的水变得更加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潭底的定魂玉闪烁着柔和的光,与祭坛的金光遥相呼应。
韩小羽深吸一口气,胸口胀满了温热的气流。那是与这片土地、这群人紧紧相连的感觉,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也是一种暖洋洋的幸福。他知道,这气运大涨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只要青丘的百姓还在勤恳地生活,只要这片土地上的烟火气还在升腾,这人族气运就会像田里的庄稼一样,一季接一季,生生不息。
夕阳西下时,金光渐渐敛去,却在青丘的土地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百姓们扛着农具往回走,一路说着笑着,脚步轻快。田埂上的麦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他们点头致意;村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唱一首归家的歌。
韩小羽站在祭坛上,看着祈年鼎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青铜戒的云纹轻轻颤动,像在与鼎器和鸣。他知道,往后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挑战,但只要这人道气运还在,只要这人间烟火不断,他们就有底气、有力量,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这些日子。
这,就是人族气运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