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投石机:黑石关下的破阵之锋
一、巨木骨架里的匠心
黑石关军械坊的后院里,五架投石机正迎着晨光泛出硬木的沉光。掌作老师傅正用卡尺丈量新做的臂杆,楠木表面被砂纸磨得光滑如镜,能映出人影,杆身微微弯曲,像拉满的弓——这是特意选的百年楠木,经了三冬两夏的阴干,木质里的水分早已抽干,既韧且坚。
“这弧度得差一分就废了。”老师傅用手指敲着臂杆中段,听着那声清越的“笃笃”声,眉头才松了些,“当年第一次做投石机,不懂选木,用了刚砍的青檀,结果打第三发就断了,石弹砸在自己阵地上,差点掀了将军的帅帐。”
旁边的学徒正给主架缠铁索,浸过桐油的熟铁索泛着乌光,每道铁索都要绕主架三圈,接头处用八枚铆钉死死钉住。“师傅,这铁索为啥非要浸桐油?”学徒手上的力道不稳,铁索在木架上滑了半寸。
“笨小子!”老师傅用尺子敲了敲他的手背,“桐油能防潮,还能让铁索更服帖。去年秋雨连绵,城西那架没浸够桐油的投石机,铁索锈得跟烂麻绳似的,拉都拉不动,眼睁睁看着妖族的飞狼冲过关隘。”他蹲下身,指着底座的滚轮:“这滚轮的轴承得用枣木做,润得很,八个人推起来才省力。上次换了松木轴承,转半圈就卡壳,差点被妖族的投矛手端了机器,忘了?”
投石机的“肚子”里藏着巧思——藤筐是用南岭特产的黄藤编的,先把藤条在温水里泡三日,再用重物压出弧度,编的时候里三层外三层,接口处用铜丝暗缝,看着松松垮垮,实则能兜住三十斤的石弹。“别小看这藤筐。”老师傅捏着藤条末端的结,“上次黑石关战役,有架投石机的藤筐编漏了,石弹飞一半就掉下来,砸在自己的盾兵阵里,现在想想还心疼。”
最关键的是后端的铸铁块,铁匠铺送来时,老师傅非要亲自过秤,差一两都不行。“这铁疙瘩是‘坠力源’,”他指着铸铁块上的凹槽,“得和臂杆的卡槽严丝合缝,不然发力时就会晃,石弹要么投不远,要么偏得没影。上次打青冈山,就是因为铸铁块卡偏了,石弹飞过了妖族营地,差点砸到后山的采药队。”
二、黑石关战役:硫磺石弹的烈焰
那是三年前的深秋,黑石关的风卷着沙砾,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妖族的飞狼骑兵突破了前阵的盾墙,狼嚎声震得城楼上的旌旗都在抖。守将站在箭楼里,手按在城墙砖上,指节泛白——城下的妖兵像潮水似的涌,飞狼的利爪刨着关前的土地,扬起的尘土里混着血腥味。
“启禀将军!十架投石机已就位!”传令兵的甲胄上沾着血,声音都在颤。
守将猛地转身,披风扫过案上的舆图:“传令下去,藤筐装硫磺石弹,引信截短三寸!”
军械营里,士兵们正猫着腰往藤筐里装石弹。这些石弹是用黑石关特产的玄武岩凿的,圆滚滚的,表面凿了密密麻麻的小坑,里面全填了硫磺。一个老兵用火种点着引信,蓝色的火苗“噌”地窜起来,他眼疾手快,把石弹塞进藤筐,喊了声“放!”
后端的铸铁块猛地落下,“哐当”一声砸在底座上,震得地面都颤了颤。臂杆像条蓄势的龙,猛地弹起,藤筐里的石弹带着火星,划过一道弧线,尖啸着冲向妖兵阵中。
“嘭!”石弹在飞狼群里炸开,硫磺火星像撒了把火,瞬间点燃了妖兵身上的兽皮甲。飞狼最怕火,被烫得嗷嗷直叫,前蹄乱刨,硬生生把背上的妖兵甩了下来。后面的妖兵躲闪不及,被撞得人仰马翻,原本整齐的阵型,眨眼就乱成一锅粥。
“好!”城楼上的守将一拳砸在箭垛上。第二波石弹紧接着飞来,这次瞄准的是妖族的后阵——那里堆着给飞狼备的草料。石弹炸开时,火星落在干草上,“轰”地燃起大火,浓烟滚滚,把半边天都熏黑了。
飞狼见着大火,哪还敢往前冲?一个个夹着尾巴往后缩,任凭妖兵怎么抽打都不动。妖兵的阵型一散,城楼上的弓箭手立刻放箭,羽箭像雨点似的落下,妖族顿时溃不成军。
“将军,您咋知道硫磺石弹能制住飞狼?”旁边的副将抹了把脸上的灰,眼睛发亮。
守将望着城下的火光:“去年冬天,我见猎户用硫磺熏狼窝,那些狼闻着味就跑。飞狼虽凶,终究是狼性,怕这东西。”他顿了顿,指着投石机的方向,“而且这投石机的射程,比妖族的投矛远了百丈,他们冲不到关下,就得挨砸,这就是优势。”
三、射程里的学问:轻重铁块的玄机
青冈山的密林里,三架投石机正对着妖族的营地。士兵们蹲在机器后面,用布擦着臂杆上的露水——这是为了让木质更顺滑,投得更准。
“张哥,这次用多少斤的铸铁块?”一个年轻士兵指着地上的铁疙瘩,有二十斤的,也有三十斤的。
被称为张哥的老兵敲了敲营地的方向:“妖族的帐篷离咱有半里地,得用三十斤的铁块。”他指挥着士兵把重铁块挂在臂杆后端,又量了量藤筐到地面的高度,“石弹选二十斤的,圆些的,别用带棱角的,容易卡藤筐。”
第一发石弹出去时,“呼”地掠过树梢,正好落在妖族营地的中央,砸塌了顶帐篷。妖兵们惊呼着往外跑,乱成一团。
“成了!”年轻士兵拍着手笑,刚要装第二发,却被张哥拦住了。
“换二十斤的铁块。”张哥指着营地边缘的妖兵,“那些是放哨的,离得近,用轻铁块,石弹不用抛那么高,低空掠过去就行,靠冲击力撞他们。”
士兵们赶紧换铁块,这次臂杆弹起的幅度小了些,石弹贴着地面飞,“哐当”一声撞在妖兵旁边的石头上,碎石飞溅,吓得那几个妖兵抱着头就跑。
“这投石机跟人似的,得懂它的性子。”张哥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弧线,“铁块重,臂杆坠得低,石弹就抛得高,能砸远;铁块轻,臂杆坠得浅,石弹就飞得平,适合近处。上次打黑石关,对付远处的草料堆用重铁块,砸近处的飞狼就用轻铁块,这都是慢慢试出来的。”
他指着机器底座的滚轮:“这玩意儿转着费劲,但也得调。刚才那发砸偏了,就是因为机器没对准,来,八个人,左边四个推,右边四个拉,把方向调正了!”
八个士兵喊着号子推滚轮,木头“嘎吱嘎吱”地响,好半天才把投石机转了个角度。“这样就对准妖族的粮仓了。”张哥拍了拍手,“等会儿装油桶,引信留长些,让它在空中烧得旺点,一砸下去就能点燃粮仓。”
四、软肋与掩护:盾兵与时机的博弈
投石机的“脾气”也有倔的时候。在雾灵山战役中,人族的五架投石机刚摆开阵势,就被妖族的弓箭手盯上了。那些弓箭手藏在树杈上,羽箭跟长了眼睛似的,专射装石弹的士兵。
“盾兵!顶上去!”队长吼了一声,二十名盾兵立刻举着铁盾,在投石机前面围成一道墙。“哐哐”的箭雨声里,铁盾被射得咚咚响,却没让一箭伤到机器。
“装填!”趁着盾兵掩护,士兵们赶紧往藤筐里装石弹。可投石机装填实在太慢,光是把石弹抬进藤筐就得四个人,还得调整铁索的松紧,等准备好时,妖族的骑兵已经冲近了。
“快!放!”臂杆弹起,石弹却因为仓促,只飞了半程就落了,砸在空地上。
“妈的,还是慢了!”队长急得直跺脚。后来他们才想出办法:把投石机分成三队,一队发射,一队装填,一队待命,轮流上阵,这样就不会有空档。
还有一次在黑水河,投石机刚砸中妖族的战船,正要调整方向砸第二艘,却发现底座陷进了泥里。原来前一晚下了雨,河滩的泥地软,机器又重,发射时一使劲就陷进去了。妖族的投矛手趁机射过来,打伤了两个士兵。
“早知道该垫木板!”老兵捶着大腿。从那以后,但凡在软地布阵,投石机底下必垫三层厚木板,还用铁钎把木板钉进地里,再不会陷进去。
最惊险的是在落霞坡,投石机的铁索突然断了,臂杆“啪”地砸下来,差点砸到装弹的士兵。后来检查才发现,是铁索的接头处磨断了——原来每次发射后,都得检查铁索,磨出细痕的就得换,这是性命攸关的事。
五、青冈山陷阱:草人与火油桶的诡计
青冈山的树林里,六架投石机藏在伪装的藤蔓后面,藤筐里没装石弹,反倒塞着捆扎好的草人,草人身上还挂着响铃。
“记住,等妖族走进射程,先把草人抛过去。”校尉压低声音,用剑鞘指着前方的峡谷,“他们准以为咱要砸石弹,肯定会躲,这时候伏兵就冲出去!”
太阳刚爬上山头,妖族的队伍果然走进了峡谷。校尉一挥旗,投石机的臂杆“呼”地扬起,草人带着响铃飞进妖兵中间,“叮铃哐啷”一阵乱响。妖兵们下意识地抱头躲闪,有的还往旁边的石头后面钻。
“就是现在!”校尉大喊一声,两侧的山林里突然冲出伏兵,刀光剑影,杀得妖兵措手不及。
可妖族的后队很快反应过来,举着投矛就往前冲。校尉眼疾手快:“换火油桶!瞄准后队!”
士兵们早把浸了油的木桶装进藤筐,点着引信,臂杆一弹,火桶在空中划出红光,“咚”地砸在妖兵后队里。火油溅开,瞬间燃起大火,把妖兵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这投石机啊,不光能砸,还能骗。”校尉擦着脸上的汗,看着峡谷里溃散的妖兵,“上次用它抛空藤筐,让妖族以为咱没石弹了,放松警惕,结果咱的步兵绕后偷袭,一举端了他们的粮草营。”
旁边的士兵正给投石机的臂杆涂桐油,听见这话笑了:“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上次您让我们往石弹上裹布条,浇了油点燃,说是‘流星弹’,吓得妖族以为天降神火,屁滚尿流地跑了,现在想起来还乐。”
校尉望着夕阳下的投石机,它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沉默的巨人。“这机器啊,得懂它的劲,也得会借它的势。轻重铁块的分寸,装弹的时机,甚至伪装的技巧,少一样都玩不转。”他拍了拍冰冷的铁索,“黑石关能守住,青冈山能打赢,靠的不只是它的力道,更是用它的巧思啊。”
夜色渐浓,士兵们开始拆卸投石机——这也是门学问,得按顺序拆,铁索要缠成圈,臂杆要垫上软布,不然运输时磕坏了,下次用时就不准了。月光透过树梢照下来,照在这些沉默的巨物上,仿佛能看见它们白天呼啸投石的模样,那是属于人族的智慧与力量,在对抗妖族的战场上,稳稳地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