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羽将手机揣进怀里的那一刻,青铜戒突然烫得像块火炭,戒面的莲纹“嗡”地亮起刺目的青光,连指节都被映得泛着青白。他猛地低头,只见原本清晰的叶脉纹路正被一股灰黑色的雾气侵蚀,像浓墨滴进清水,顺着纹路蜿蜒蔓延,所过之处,青光都黯淡了几分,带着股肃杀的寒意,比镜像空间里最凛冽的寒流还要刺骨。
“怎么回事?”阿禾刚从药圃摘了把艾草回来,竹篮的藤条还沾着晨露,见他脸色凝重得像块冰,手里的篮子“咚”地掉在地上,艾草撒了一地,叶片上的露珠滚进泥土,“戒面……在变黑!”
韩小羽指尖抚过戒面,那股寒意顺着指尖窜进经脉,在丹田处凝成个小冰坨,疼得他倒吸口冷气。他猛地想起在地球时,那位蓝衫老人打开的新闻画面——电视里的卫星云图上,昆仑山脉那片终年积雪的区域正弥漫着诡异的暗紫色雾气,像块发霉的斑,专家在屏幕里说着“地质活动异常”“极端天气预警”,可他当时就从那雾气里,嗅到了与青铜戒上同源的灵力波动,只是那时急于回谷,没细想其中关联。
“张叔!”韩小羽转身往祠堂跑,粗布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声音撞在谷里的石壁上,激起阵阵回音,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张叔正在祠堂的供桌前擦拭那柄传家的青铜剑,剑身被磨得亮如镜面,映出他苍老的脸,连眼角的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见韩小羽撞开木门冲进来,他慢悠悠放下剑,指节叩了叩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感应到了?”
“昆仑山脉的灵气在……”韩小羽话没说完,祠堂梁柱上镶嵌的符文突然齐齐亮起红光,像被点燃的引信,从柱脚一路烧到梁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它们在预警!这些守护符……”
张叔抓起剑站起身,剑穗上的铜铃铛急促地响着,叮铃铃的声里带着不安:“那地方本就是灵气汇聚的龙脉,万年前大禹治水时,在山底封印过一头吞天兽。”他往韩小羽手里塞了张泛黄的羊皮地图,边角都磨出了毛边,“你爷爷当年在那边布过阵,这是阵眼分布图。去看看,若真是封印松动了,不出三日,断魂谷的灵气就得被那头畜生吸干,到时候别说修炼,连地里的庄稼都得枯死。”
阿禾抱着个布包从外面追进来,布包的麻绳勒得她指节发白,里面是连夜缝好的厚裘衣和用油纸包好的压缩饼干——那是韩小羽从地球带回来的,李婶说这东西顶饿,“带上!那边冷,别冻着。”她手腕上的银镯突然“咔”地裂开道缝,淡青色的灵力顺着裂缝往外溢,像条受惊的小蛇,“我跟你去!”
“你留下。”韩小羽按住她的肩,青铜戒的青光渐渐稳住,黑雾不再蔓延,“谷里需要人守着,万一……”
“我能帮你看阵法!”阿禾从布包里翻出个铜罗盘,盘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边缘还缠着圈红绳,“我爹教过我看风水罗盘,这和阵法图是相通的!你忘了上次修复青铜戒,还是我先发现镜魂石的纹路不对?”
张叔挥了挥手,羊皮袄的袖子扫过供桌,带起些微的灰尘:“让她去,多个人多个照应。”他将青铜剑塞进韩小羽手里,剑鞘是鲨鱼皮做的,摸上去糙糙的,“这剑能斩灵体,吞天兽最惧阳刚之气,关键时刻用得上。”
两人连夜出发,青铜戒在掌心化作道青光,像层薄纱裹着他们,比来时穿梭地球的速度更迅疾。穿过云层时,韩小羽低头看,下方城市的灯火像撒落的星子,沿着公路连成光带,可越靠近昆仑山脉,那片灯火就越稀薄,最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被皑皑白雪覆盖,连月光都透不进去。
抵达山脉脚下时,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被小刀割似的疼。阿禾把裘衣往韩小羽身上裹,自己的鼻尖冻得通红,举着罗盘的手在发抖,指针疯狂地转着圈,铜盘面凝起层白霜,连符文都看不太清:“灵气乱成了一锅粥!东北方向的阵眼……灭了!指针都定不住了!”
韩小羽祭出青铜戒,戒面的莲纹撑开道半透明的光罩,将风雪挡在外面。光罩里的温度渐渐升起来,他展开羊皮地图,借着光罩的青光辨认:“张叔说,吞天兽以灵气为食,封印松动,它会先啃食最浓郁的灵气节点。这地图上标着七个阵眼,现在灭了一个,剩下的……”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声沉闷的轰鸣,像山体在咳嗽。阿禾的罗盘突然“嗡”地一声,指针猛地指向西北方,盘面上的符文亮起红光:“又一个阵眼在衰弱!”
往深处走了约莫三里地,雪地上出现了奇怪的爪印,足有车轮那么大,深深嵌在冻土中,印子里残留的黑色粘液冒着泡,将周围的雪都融成了黑水,散发出股铁锈味,闻着让人反胃。阿禾用罗盘的边缘碰了碰黑水,铜盘瞬间蒙上层黑雾,她赶紧用艾草擦了擦:“这畜生……已经破了三道封印!黑水带煞,沾着就会蚀灵力。”
突然,地面剧烈震颤,脚下的冰层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前方的冰川裂开道巨缝,暗紫色的雾气从缝里涌出来,像煮沸的粥,在半空化作头长着九个脑袋的巨兽。每个脑袋都喷着不同颜色的毒雾,青的蚀骨,黄的催泪,最中间那个脑袋还长着只独眼,瞳孔是浑浊的灰黑色,獠牙上挂着未化的冰碴,每动一下,山体都跟着晃。
“吞天兽!”韩小羽握紧青铜剑,剑穗的铃铛响得像哭嚎,剑身在光罩里泛着银光,“比张叔说的还大……”
阿禾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冻得发紫的手指指着巨兽身后:“你看!那些冰柱……在发光!”
韩小羽望去,裂缝两侧的冰柱上,镶嵌着块块晶莹的晶石,大的有拳头那么大,小的像指甲盖,正散发着微弱的白光,那是张叔说的“镇灵晶”,也是爷爷布下的阵法核心。此刻,半数晶石已经黯淡,像濒死的星辰,连光晕都变得断断续续。
“得重新激活阵眼!”阿禾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吹了半天才点燃随身携带的艾草,青烟在光罩里打着旋,“李婶说过,艾草属阳,能冲散阴气!”
艾草燃烧的青烟遇到暗紫色雾气,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油滴进了滚水里,雾气竟退了退。吞天兽怒吼着扑过来,九个脑袋同时喷出毒雾,光罩瞬间被染成黑紫色,韩小羽感觉经脉像被冰锥扎着,疼得弯下腰,青铜戒的青光也跟着忽明忽暗。
“往左边躲!”阿禾拽着他翻滚到块冰岩后,冰碴子钻进衣领,凉得人一激灵,“它的左前爪有块白毛,是弱点!刚才喷毒雾时,就那只爪子没使劲!”
韩小羽瞅准时机,将青铜戒的灵力灌注到剑上,剑身在雪光里亮起银白的光,像条游动的光蛇。他迎着毒雾冲出去,剑光劈开雾团,直刺吞天兽的左爪。那畜生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尾横扫过来,带着股腥风,韩小羽被抽得飞出去,撞在冰柱上,喉头涌上股腥甜,溅在雪地上,红得像朵绽开的梅。
“韩小羽!”阿禾捡起块镇灵晶,用尽灵力往最近的冰柱晶石上贴,她的手掌被晶石冻得发紫,却咬着牙不松手,“快!我激活了一块,它的动作变慢了!”
韩小羽抹掉嘴角的血,发现吞天兽的动作确实滞涩了些,独眼的转动也慢了半拍。他忍着痛,接连劈开三个扑来的脑袋——那些脑袋被剑光斩到,会化作团黑雾,过会儿又重新凝聚,却比之前淡了些。他冲到另一根冰柱前,将灵力注入黯淡的晶石,指尖刚触到晶石,就被冻得发麻,可随着灵力涌入,晶石“嗡”地亮起,比刚才更耀眼。
吞天兽发出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竟缩小了圈,暗紫色的雾气也淡了些。
两人一攻一守,在冰川裂缝里穿梭。阿禾的手掌被晶石冻出了冻疮,却依旧一块接一块地激活阵眼,嘴里还念叨着:“东边第三个……南边那个快灭了……”;韩小羽的剑划破了不知多少道口子,血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红梅,又很快被新的落雪覆盖,可他握着剑的手却越来越稳,青铜剑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当最后一块镇灵晶被激活时,所有晶石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形成个巨大的光网,像张透明的渔网,将吞天兽牢牢罩在里面。光网的纹路和青铜戒的莲纹一模一样,连新叶的脉络都分毫不差。
那畜生在光网里挣扎,九个脑袋疯狂地撞击光壁,发出沉闷的响声,可每撞一下,身体就淡一分,最后渐渐化作黑雾,被晶石吸了进去,连点痕迹都没留下。暗紫色的雾气散去,昆仑山脉的雪地里,只剩下恢复晶莹的冰川和重新亮起的星辰,空气里的铁锈味被清冽的雪气取代,吸进肺里,凉丝丝的很舒服。
韩小羽瘫坐在雪地上,背靠着冰柱,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阿禾递过来块压缩饼干,自己却先打了个喷嚏,鼻子红红的像兔子:“吃点,补充力气。”
韩小羽接过饼干,发现她的手还在抖,指缝里渗着血,是被晶石划破的。他抓起她的手,用青铜戒的灵力轻轻拂过,伤口处泛起淡淡的青光,血很快止住了。
“你看。”阿禾指着天空,原本被雾气遮蔽的夜空,露出了清晰的银河,星星多得像撒了把碎钻,“灵气……变干净了。”
韩小羽抬头望去,银河的光洒在雪地上,亮得能看清彼此冻红的脸,连阿禾睫毛上的霜花都是亮晶晶的。他突然明白,张叔让他来,不仅是为了修复封印,更是让他知道——灵气从不是孤立的存在,它藏在地球的山脉里,藏在断魂谷的草木中,藏在人与人的牵绊里,像张无形的网,连着天地万物。
回谷的路上,青铜戒变得格外温润,像块贴身戴了多年的玉佩。韩小羽摸着戒面,感觉丹田的灵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充盈,像被昆仑的雪水浸润过,清冽而有力,运转时再没有半分滞涩。他知道,这次的异常灵气,不是危机,而是馈赠,让他看清了灵力真正的模样——它连接着天地万物,也连接着并肩作战的彼此,就像此刻,他和阿禾的灵力在光罩里交融,暖得能融化路上的积雪。
快到断魂谷时,远远就看见张叔拄着拐杖站在藤蔓障前,李婶的蓝布衫在风里飘,像面迎接他们的小旗。韩小羽握紧阿禾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脚步轻快地往谷里走,身后的昆仑山脉在晨光里泛着银白,像头沉睡着的巨兽,守护着这片天地的灵气,也守护着他们往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