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丛林闷热潮湿得像个蒸笼,水汽从地面的每一个缝隙、每一片树叶上蒸腾起来,白雾弥漫,能见度极低。脚下的“路”彻底变成了泥潭,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噗嗤的响声和巨大的吸力,烂泥没过小腿,拔出来都费劲。各种不知名的蚊虫被惊扰,嗡嗡地围着人打转,寻找下口的机会。
姜晚(姜糖)此刻的形象堪称狼狈。裤腿上溅满了泥点,靴子早已被泥水浸透,沉重的让人抬脚都困难。汗水混着残留的雨水,将额前的碎发黏在脸颊上,脸上也蹭了泥道子。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脚步踉跄,全靠一股意志力跟着前面人的背影。
“呼……呼……林、林铮……”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充满了生理性的疲惫和委屈,“还、还有多久啊……我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一边说,一边几乎是拖着一条腿在往前挪,左手死死拽着旁边一根湿滑的藤蔓借力,右手则下意识地扶着自己的腰,小脸皱成一团。
走在前面几步的陆铮闻声回头,看到她这副模样,眉头微蹙,停下脚步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从一处特别深的泥坑边缘拽过来。“坚持一下,快到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额角也有细密的汗珠,呼吸比之前粗重了些许。他看了看她沾满泥浆、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裤腿和靴子,没说什么,只是将自己腰间的水壶解下来递给她。“喝口水。”
姜晚接过水壶,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她费力地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口,清凉的水稍稍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身体的燥热。她把水壶还回去,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眼圈似乎有些红,但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瘪了瘪嘴,小声道:“这路……也太难走了……比我爬过的所有山都难……”
抱怨是真实的情绪宣泄,也是完美的角色扮演。一个养尊处优(相对而言)、跟着未婚夫出来“见世面”却遭遇如此艰辛的女孩,不抱怨才奇怪。她的抱怨软糯、带着委屈,而不是撒泼或指责,更能激起(至少表面上)保护欲和耐心。
陆铮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只是道:“跟紧我,看着脚下。” 说完便转身继续前行,但步伐似乎有意放慢了一点。
姜晚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再次迈开灌了铅似的双腿。然而,就在她看似全神贯注于脚下泥泞、狼狈前行之时,她的意识却如同精密的分屏处理器,高效运转着。
“阿尔法,持续扫描!重点:行进路线两侧五米内,被泥石流或雨水冲刷暴露出的岩石断面、河床边缘的卵石、甚至是我们踩过的烂泥下层!能量反应,无论多微弱,只要同源,立刻标记!同时,分析我踩过的泥层下方半米内的地质结构,寻找可能的伴生矿物痕迹!”
【系统:指令确认。感知场全功率扫描中,受雾气与泥水干扰,有效半径4.8米。能量标记同步进行。地质结构浅层分析启动。】阿尔法的声音冷静如常。
于是,在旁人眼中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姜晚,实则正进行着一场隐蔽而高效的“能量捡漏”。
她“不小心”被一根突出的树根绊了一下,身体歪向右侧,右手“慌乱”中撑在旁边一块被雨水冲刷掉泥土、露出大半的灰褐色石头上。掌心与冰凉粗糙的石面接触的瞬间,一丝微弱但清晰的能量被抽走。石头纹丝未动,依旧是那块不起眼的石头。
她“累得”不得不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喘气,左手“无意识”地拂过树干上附着的一片湿滑苔藓,苔藓下层几点几乎看不见的矿物微晶能量被悄然吸收。
甚至,当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一片看似普通的烂泥地时,阿尔法提示下方约二十厘米处有极其微弱的能量反应(可能是被深埋的碎石粉)。她无法直接吸收,但立刻记住了这个坐标。
“抱、抱怨归抱怨……”她在意识中对阿尔法说,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但这地方……能量‘垃圾’还真不少!虽然都是边角料,但蚊子腿也是肉啊!阿尔法,都记下来,这些都是线索!说不定能拼出附近矿脉的走向!”
【系统:能量回收日志更新。新增低效能量点记录17处,地理坐标已标记。根据能量点分布稀疏趋势与地质分析,目前行进方向(东南)能量贫瘠概率较高,推测已偏离主要成矿带。但下方泥层中发现微量云母及角闪石伴生矿物碎屑,指示曾有过中酸性岩浆活动,不排除更深处或侧向存在矿化可能。】阿尔法分析道。
姜晚心中一凛。偏离主要矿带?这在意料之中,他们的目的地是勐拱镇,一个聚居点和交易点,未必直接在矿脉上。但伴生矿物的发现是个好消息,至少证明这片区域在地质史上与玉石矿形成有关联。
她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水,看向前方陆铮的背影,又用那种带着委屈和依赖的语气小声嘟囔:“林铮……我们去的那个勐拱镇……也有这么难走的路吗?会不会……有点好看点的石头啊?不然这一趟也太遭罪了……” 她将“寻找好看石头”(即对玉石的兴趣)与“抱怨路途艰辛”自然结合,既符合人设,又似在打探目的地的具体情况。
陆铮头也没回,声音穿过潮湿闷热的空气传来:“勐拱是集镇,路会好走些。石头……去了就知道了。” 回答得模棱两可。
姜晚“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只是继续“艰难”地跋涉,嘴上却没停,用只有近处才能听到的音量,继续碎碎念着:“这蚊子也太毒了……我的脚好像泡皱了……回去一定要泡个热水澡……吃顿好的补偿我……” 抱怨的内容琐碎真实,完美掩饰了她正在进行的秘密扫描和能量回收。
老岩和他的手下在前面带路,对后面的小动静似乎司空见惯,偶尔回头看一眼,眼神里多是看“城里人娇气”的不以为然,但也仅此而已。只要不掉队,不惹麻烦,他们对这对“情侣”的忍耐度似乎还不错。
就这样,一路抱怨,一路跋涉,一路“捡垃圾”。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就在姜晚感觉体力真的快要透支,肺部火辣辣地疼,连抱怨都没力气的时候,前方的林木忽然变得稀疏,脚下泥泞的小径也逐渐被踩实的土路取代。
雾气也淡了一些,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模糊的人声、狗吠,还有……发动机的嘈杂声?
老岩停下脚步,示意众人隐蔽在树林边缘。他探头向外张望了片刻,缩回来,对陆铮低声道:“到了。前面就是勐拱镇的外围。跟我来,别乱看,别说话。”
勐拱镇,终于到了。
姜晚扶着树干,剧烈地喘息着,肺部贪婪地汲取着稍微清新一点的空气。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狼狈得像在泥里打过滚。但她的眼睛,透过被汗水黏住的睫毛,望向雾气那头隐约显现的杂乱建筑轮廓,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快的锐光。
嘴上抱怨了一路,脚步却从未停歇。
而这一路“捡”来的微弱能量和地质信息,连同掌心空间里稳定增长的容积(虽然这一路吸收的总量微不足道,但积少成多,空间已悄然增至236立方米),都将成为她在这片陌生险地中,悄然积累的第一份资本。
“走吧,‘姜晚’。”陆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再次伸手拉了她一把,帮她稳住有些发软的身体。
姜晚借着他的力道站直,抬手理了理额前汗湿的乱发,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强忍疲惫、依赖未婚夫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戏,还要继续演。
而真正的“寻宝”之旅,或许,才刚刚在脚下这片泥泞与混乱交织的土地上,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