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晨光,如同羞涩的少女,小心翼翼地驱散着夜幕最后的残留,将天边染上一层淡淡的鱼肚白。烟雨巷在经过一夜的厮杀与疗伤后,终于迎来了短暂的、表面上的宁静。然而,这宁静之下,涌动的暗流却愈发湍急。
黄辰与慕清寒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与共的战斗和一次微妙的身体接触,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与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异样。慕清寒冰眸低垂,刻意避开黄辰的目光,耳根处的红晕虽已褪去,但那份不自然的僵硬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黄辰则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只是偶尔落在慕清寒身上的目光,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邃。
两人都清楚,此地不宜久留。影杀阁的刺客虽然暂时退去,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卷土重来,或者引来更麻烦的对手。必须尽快离开。
然而,就在黄辰简单收拾了几样随身物品(主要是那些修补工具和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慕清寒也准备与他一同离开这已暴露的据点时,一阵嚣张跋扈、带着毫不掩饰敌意的大笑声,如同破锣般从巷口传了进来,打破了这黎明时分短暂的平静!
“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慕清寒!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臭小子!你们果然都在这里!”
声音洪亮,带着一股灼热霸道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狭窄的巷道!
黄辰与慕清寒同时脸色一凝,转头向巷口望去。
只见晨曦的微光中,林浩一身赤红色绣金边的华丽劲装,在一群气息彪悍的林家子弟簇拥下,如同众星捧月般,大马金刀地堵在了烟雨巷的入口处!他双手抱胸,下巴微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狞笑,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锐利而贪婪地在慕清寒和黄辰身上扫视。
与昨日在坊市时相比,今天的林浩,气息明显更加凝练、灼热,周身隐隐有赤红色的气流环绕,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修为似乎比昨日精进了不少,隐隐触摸到了武师中期的门槛,更重要的是,他所修炼的“烈阳心经”带来的那股灼热威压,远比昨日更加令人窒息!
而跟随他而来的林家子弟,人数也比昨日多了近一倍,足足有十五六人,其中赫然有四名武师初期的好手,其余也皆是武士后期或圆满!他们隐隐结成阵势,将巷口堵得水泄不通,杀气腾腾,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让黄辰和慕清寒轻易离开。
“林浩!”慕清寒冰眸含煞,上前一步,将气息尚未完全恢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黄辰隐隐护在身后,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林浩嗤笑一声,目光贪婪地在慕清寒窈窕的身段和绝美的容颜上流转,最终落在她身后看似“虚弱”的黄辰身上,语气充满了戏谑与狠毒,“慕清寒,本少爷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识抬举!还有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昨日在坊市让你侥幸逃脱,今日,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青石板竟被他灼热的内劲烙下一个浅浅的焦黑脚印!一股更加狂暴炽烈的气息轰然爆发,如同烈阳当空,灼烤着整个巷道!
“昨日之辱,今日必百倍奉还!慕清寒,你若现在乖乖束手就擒,跟本少爷回林家,我或许可以考虑只废了这小子的修为,留他一条狗命!否则……”林浩脸上狞色更重,缓缓抬起右拳,拳头上赤红色的内劲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起来,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否则,今日便将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同毙于我这‘烈阳拳’下!让这烟雨巷,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
烈阳拳!
林家祖传的绝学,至刚至阳,霸道无匹!修炼到高深境界,拳出如大日坠空,焚金熔铁!看林浩此刻拳头上凝聚的威势,显然已将此拳法修炼到了相当的火候,绝非昨日那些三脚猫功夫可比!
这股灼热霸道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笼罩了整条烟雨巷!巷子两旁民居中,一些早早醒来的住户,被这股可怕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紧闭门窗,不敢出声。连空气中弥漫的晨雾,似乎都被这股热浪驱散、蒸发!
慕清寒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灼热拳意,冰眸之中闪过一丝凝重。她修炼的寒月心经属阴寒,本就与烈阳拳相克,此刻面对修为隐隐提升、且全力催发烈阳拳的林浩,她感到自身的寒月内劲都受到了一定的压制,运转起来不如平日顺畅。更何况,她还要分心保护身后的黄辰……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寒铁剑,剑身嗡鸣,散发出更加凛冽的寒气,与那灼热的拳意分庭抗礼,在她与黄辰身前形成了一道冰冷的屏障。
“林浩,你休要猖狂!”慕清寒清叱道,虽处下风,但气势不减。
“猖狂?哈哈哈哈!”林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慕清寒,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慕家明珠?告诉你,你们慕家如今自身难保!黑风寨,影杀阁……嘿嘿,你以为这些都是巧合吗?识时务者为俊杰,跟着本少爷,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他话语中的信息,让慕清寒心中再次一沉。林家果然知道影杀阁的事情!他们与背后的黑手,牵连到底有多深?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一直被慕清寒护在身后、看似气息虚弱的黄辰,却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了慕清寒紧绷的肩膀上。
慕清寒身体微微一颤,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他。
黄辰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他向前迈出了一小步,与慕清寒并肩而立,目光平静地看向气势汹汹的林浩。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左腿行走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旧伤和逼毒的消耗),但他的眼神,却如同古井深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林浩那足以让寻常武师胆寒的烈阳拳威压,于他而言,不过是拂面清风。
“林公子,”黄辰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那灼热的拳意威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的拳,火候是有了,但心,太躁。”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林浩那燃烧着赤红内劲的拳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点评一件不相干的物品:“烈阳拳,取意大日煌煌,焚尽万物,其核心在于一个‘纯’字,一个‘凝’字。而你,内劲虽旺,却杂而不纯,意虽狂,却散而不凝。空有其形,未得其神。这般拳法,吓唬吓唬普通人尚可,想要伤人……”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还差得远。”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所有人都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黄辰!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一位即将突破武师中期、并且全力催发林家绝学烈阳拳的天才面前,点评对方的拳法“空有其形,未得其神”?还“差得远”?!
这已经不是狂妄了,这简直是找死!
林浩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而化为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暴戾!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你……找死!!!”林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再也按捺不住,那凝聚了全身炽热内劲的右拳,如同脱膛的炮弹,带着焚灭一切的恐怖气势,轰然砸向黄辰的面门!
“烈阳拳——大日焚天!”
拳风过处,空气发出被灼烧的噼啪声响,灼热的气浪将地面上的灰尘都卷起、点燃!这一拳,含怒而发,威力比之前更胜三分!誓要将这个屡次三番挑衅他、羞辱他的穷酸小子,轰杀至渣!
“小心!”慕清寒惊呼一声,就欲挺剑上前格挡!
然而,黄辰却依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是在那狂暴的拳风即将临体的瞬间,抬起了他那只刚刚逼完毒、看似无力苍白的左手。
五指微张,并非握拳,也不是格挡的架势。
他就那样,随意地、轻飘飘地,向前一按。
按向了那轮仿佛能焚尽一切的“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