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古武关隘附近最后一缕魔渊带来的阴霾。黄辰与慕清寒辞别了再三挽留的慕云天及一众慕家子弟,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秘境腹地的官道尽头。
慕云天站在城头,望着女儿与那深不可测的青年离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他已知强留不住,招揽无望,只能将那份天大的恩情与对女儿未来的担忧深深埋藏。慕家城危机虽解,但经此一役,古武秘境的暗流必将更加汹涌,他必须抓紧时间恢复伤势,整顿家族,应对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暴。
离了慕家城势力范围,官道逐渐变得冷清,两侧的景致也从人烟稠密的平原城镇,变为更加原始苍茫的山川林地。古武秘境幅员辽阔,除了几大世家盘踞的核心城池外,更多的是广袤的未开发之地,其中隐藏着无数苦修者、小型部落、险地秘境,以及各种奇异的妖兽。
黄辰不再急于赶路,而是放缓了脚步,如同一个真正的旅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片与修真界、魔渊界乃至凡界都截然不同的天地。
这里没有弥漫的灵气,也没有蚀骨的魔气,空气中流淌的,是一种更加质朴、更加贴近生命本源的气血能量与内劲波动。武者们不依赖外界的灵气,而是通过打熬肉身,锤炼意志,激发自身潜能,在体内诞生出独属于自己的“内劲”。这种力量,看似不如修真者的法力变化多端,不如魔气霸道诡异,却更加纯粹,更加专注于开发“人”自身的宝藏。
“与修真引动天地灵气,魔族吞噬外界能量不同,古武之道,更像是向内求索,挖掘自身神藏。”黄辰漫步在一条清澈的溪流边,看着水中倒映的蓝天白云,若有所思,“以内劲引动气血,淬炼筋骨皮膜,乃至脏腑骨髓,最终由外而内,由凡入圣。这条路,对生命本质的理解,或许另有一番天地。”
他回想起之前慕云天与林霸天交手时,那凝练的寒月内劲与狂暴的烈阳内劲。虽然能量层次在他看来不算高,但其运转方式,对内劲极致的压缩与属性转化,都体现出了独特的智慧。尤其是林霸天那蕴含一丝武圣法则的出手,已然开始触摸到引动外界天地之力的边缘,说明此道修炼到高深境界,同样不容小觑。
慕清寒跟在他身边,听着他低声的自语,冰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她自幼修炼寒月心经,对内劲之道习以为常,从未从如此宏观而本质的角度去思考过。黄辰的话,仿佛为她推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黄辰,你说内劲是挖掘自身神藏,那为何不同的人,修炼出的内劲属性会截然不同?比如我慕家的寒月内劲阴寒,林家的烈阳内劲灼热?”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黄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人身小天地,对应外界大乾坤。你们修炼的功法,更像是不同的‘钥匙’,打开了人体内对应不同天地法则的‘门户’。寒月心经,引动的是人体内先天蕴含的‘太阴’之力;烈阳心经,引动的则是‘太阳’之力。本质上,都是人体潜能的一部分,只是表现出的外在属性不同。”
他随手摘下一片身旁古树的叶子,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气流环绕叶片。“你看这叶片,脉络万千,各有不同,但都源于同一根茎,共生于同一棵树。内劲属性亦然,看似迥异,实则同源,皆出自人体这座尚未被完全发掘的宝藏。”
说话间,他指尖的气流轻轻拂过叶片,那叶片并未碎裂,反而其上的脉络仿佛被瞬间激活,散发出微弱的翠绿光芒,生命气息陡然浓郁了数倍,但下一刻,光芒散去,叶片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风化,最终化作一小撮尘埃,从他指缝间流走。
“生与死,枯与荣,亦在一念之间。内劲之妙,存乎一心。”
慕清寒怔怔地看着那从生机勃发到归于尘埃的叶片,心中仿佛有惊雷炸响!黄辰这随手演示,其中蕴含的对生命能量的精微掌控与对“枯荣”转化的理解,远远超出了她对内劲的认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属性应用,而是触及了某种……本源法则的层面!
她感觉自己那丝刚刚领悟的“归墟”意境,在此刻似乎又有了新的触动。归墟不仅是终结,似乎也蕴含着……涅盘与新生的可能?
两人一路前行,遇到一些在山林中狩猎或采集药材的零散武者,也远远观望过几个小型部落的祭祀与演武。黄辰并未刻意隐藏,但也未展露任何强大的气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带着女伴游历的普通年轻武者。
偶尔,也会有一些不开眼的妖兽或者仗着几分实力便想拦路劫掠的匪徒出现。对于这些,无需黄辰出手,慕清寒便已能轻松解决。她武师圆满的修为,配合脱胎换骨的寒月内劲与那丝“归墟”剑意,等闲武尊初期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对付这些宵小,自然是砍瓜切菜一般。
每一次出手,慕清寒都能感觉到自己对力量的掌控更加精妙一分,对黄辰之前指点的话语,也有了更深的体会。她不再拘泥于寒月剑法的固定招式,而是开始尝试着根据不同的对手、不同的环境,更加灵活地运用自身的内劲与意境,甚至偶尔会模仿黄辰那举重若轻、直指本源的对敌方式。
数日后,两人行至一片名为“坠星原”的荒凉戈壁。据传此地曾有天外陨星坠落,改变了地脉,使得此地重力异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息,是古武秘境中一处有名的炼体之地。
此刻,正有两伙人正在戈壁中对峙。一伙人衣着统一,手持巨斧重锤,肌肉虬结,显然是专精肉身与力量的武者。另一伙人则身形飘忽,手持细剑软鞭,动作灵巧,走的是轻灵迅捷的路子。
双方似乎为了争夺戈壁深处发现的一处“星辰砂”矿脉而发生了冲突,此刻正剑拔弩张。
“哼,你们这些只会躲闪的泥鳅,也配染指星辰砂?吃我一锤!”力量型武者为首的一名壮汉,怒吼一声,挥动一柄门板大小的巨锤,带着撕裂风声的恐怖力量,悍然砸向对面身形最飘忽的一名瘦高男子。
那一锤势大力沉,引动了周围异常的重力,威力更增三分!
瘦高男子脸色一变,不敢硬接,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手中细剑如同毒蛇出洞,点向壮汉的手腕要害,试图以巧破力。
然而,那壮汉似乎早有预料,巨锤去势不变,另一只手臂却猛地膨胀一圈,带着土黄色的内劲光泽,如同盾牌般挡在身前!
砰!
细剑点在手臂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竟未能刺入!而巨锤已然携着万钧之势落下!
眼看那瘦高男子就要被砸成肉泥——
就在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黄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声对身旁的慕清寒道:“看好了,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力量的本质,并非只有硬碰硬一种形式。”
他并未出手,只是目光微微一闪。
场中,那挥锤的壮汉,志在必得的一击,在锤头即将触及瘦高男子的瞬间,手臂与巨锤连接处的某个筋肉节点,仿佛被一股极其细微、却精准无比的力量轻轻一绊!
这变化微乎其微,甚至无人察觉。
但就是这细微到极致的影响,让壮汉那凝聚到巅峰的力量运转,出现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谐!
巨锤的轨迹,发生了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微偏移!
轰!
巨锤擦着瘦高男子的衣角,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上,将坚硬的戈壁岩石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而那瘦高男子则趁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瞬间远遁数十丈,心有余悸。
壮汉一愣,有些不明白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为何会落空,只觉得刚才发力时似乎有一丝说不出的别扭。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黄辰收回目光,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做,继续向前走去。
慕清寒却将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尽收眼底,冰眸之中充满了震撼与思索。她隐约感觉到,在那一瞬间,黄辰似乎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轻微地干涉了那壮汉力量运转的“规律”?不是以力破力,而是……引导?或者说,拨动了某根关键的“弦”?
这比直接以强大力量碾压更加可怕!这是对力量本质理解到了极致,才能做到的举重若轻!
她看着黄辰的背影,心中对力量的认知,再次被颠覆和拓宽。这古武秘境之行,对他而言是游历感悟,对她而言,却是一次次冲击固有观念、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洗礼。
她快步跟上,心中对前路,对身边之人,充满了更多的好奇与探索的**。
古武秘境的广袤画卷,正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而关于内劲本源的奥秘,也在这游历中,被一层层悄然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