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隼部大军压境的消息,如同凛冬的朔风,瞬间吹散了蓬莱城初获铸剑成功的喜悦。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灼的气息。陈敖的前出部队已与敌军先锋接战,且战且退,烽火一道接一道燃起,直指预设的决战之地——哑泉谷。
谷地之中,气氛肃杀。新铸的弩机被架设在险要处,弩手们默默检查着箭囊中那些闪着寒光的三棱箭镞。李闯的伏兵隐于两侧峭壁的岩石与枯木之后,刀出鞘,箭上弦,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谷口那狭窄的入口,如同等待猎物的狼群。公输迁带着工匠们,将最后一批箭矢和修补工具运抵前线,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决绝。
我立于谷地后侧一处高崖之上,身侧是作为预备队的最后精锐。寒风刮过脸颊,生疼。脚下谷地,就是决定蓬莱命运的棋盘。
“报——!”一名斥候满身血污,踉跄奔来,“陈将军所部已退至谷外五里,鹰隼部前锋‘血鹰’旗已现,兵力约四百,来势极猛!”
“再探!”我沉声道,目光投向谷口方向。远处,已经隐约传来了喊杀声和兵刃碰撞的锐响。
片刻之后,嘈杂声与烟尘渐近。只见陈敖率领的边军,阵型严整却步伐急促,交替掩护着向谷口退来。他们身后,黑压压的鹰隼部战士如潮水般涌来,嘶吼声震天,当先一面猩红的大旗上,绣着一只展翅欲滴的血色巨鹰,旗下一名身形魁梧、头戴完整鹰骨盔的老者,手持巨斧,正是“血鹰”长老本人!
“放箭!”眼看陈敖所部最后一队人马退入谷口,我立刻下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弩手,扣动了弩机!第一轮齐射,密集的箭雨带着凄厉的呼啸,迎头泼洒向追得最近的鹰隼部前锋!新铸的青铜箭镞展现了可怕的穿透力,轻易撕开了皮甲木盾,冲在最前的敌人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
“有埋伏!”鹰隼部队伍一阵混乱,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杀——!”几乎在箭雨落下的同时,李闯的怒吼从左侧山崖响起!他身先士卒,率伏兵一跃而下,如猛虎下山,直插敌军侧翼!雪亮的青铜剑刃划过,带起一蓬蓬血雨!
“稳住!结阵!冲进去!”血鹰长老经验老辣,虽惊不乱,挥舞巨斧格开几支流矢,嘶声大吼,指挥部队向谷内猛冲。他看出谷地狭窄,只要冲垮谷口的防御,便能将我军挤压歼灭。
惨烈的肉搏战在谷口瞬间爆发!蓬莱战士凭借地利和新兵器的锋利,死战不退。鹰隼部战士则仗着人数优势和悍勇,疯狂冲击。一时间,谷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怒吼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陈敖率部返身加入战团,与李闯形成夹击之势。新铸的青铜剑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往往能轻易斩断对方的石斧木矛,但鹰隼部的人数优势实在太明显,他们如同嗜血的狼群,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战线在缓慢而坚定地向谷内推移。
“预备队!压上去!”我看着逐渐吃紧的战线,下令最后的生力军投入战斗。
高崖上的弩手们箭矢已尽,纷纷拔出短剑,准备做最后的搏杀。公输迁甚至捡起一把战死士兵的长矛,老眼通红地站在我身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鹰隼部大军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如同山魈嚎叫般的喊杀声!紧接着,鹰翼部的后队大乱!
是山鬼部!他们终于来了!
只见山鬼部的战士,如同鬼魅般从山林中钻出,手持毒吹箭和涂抹了麻痹药膏的武器,疯狂地攻击鹰隼部的后方和侧后!他们的攻击方式诡异而狠辣,专攻下盘和关节,中者虽不立毙,却会迅速失去战斗力。
腹背受敌!鹰隼部彻底陷入了混乱!
“山鬼部的杂碎!”血鹰长老目眦欲裂,狂怒地咆哮,但他已无法有效指挥部队。前有蓬莱军死守,后有山鬼部袭扰,阵型大乱。
“机会!”我精神大振,拔出佩剑,指向谷中,“全军突击!歼灭敌军!”
“杀——!”绝境中的蓬莱将士,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在李闯和陈敖的率领下,发起了反冲锋。山鬼部的加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血鹰长老虽勇猛,但在乱军之中,也被李闯盯上。两人都是悍将,瞬间战在一起,剑斧交击,火星四溅。最终,李闯凭借青铜剑的锋利,抓住一个破绽,一剑削断了血鹰长老的斧柄,随即洞穿了他的胸膛!
主将战死,鹰隼部军心彻底崩溃,残兵败将四散奔逃,被蓬莱和山鬼部联军一路追杀,死伤惨重。
当最后一支逃敌消失在密林中时,哑泉谷内已是一片修罗场。尸骸枕藉,鲜血浸透了泥土,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夕阳如血,映照着惨胜的战场。蓬莱将士们相互搀扶着,许多人身上带伤,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胜利的激动。山鬼部的战士则在远处收敛同族尸体,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
我走到血鹰长老的尸体旁,李闯正拄着剑喘息,脸上溅满血污,却带着酣畅淋漓的快意。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战果和损失。”我下令,声音因疲惫而沙哑。
此战,鹰隼部主力遭受重创,短期内再无威胁。但蓬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然而,经此一役,蓬莱的剑锋,已淬火而成,其名,必将响彻这片土地。与山鬼部的盟约,也在这场血与火的考验中,变得真实而牢固。
星火,已燃过荒原。接下来,将是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