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信号塔内,冰冷的金属和跳动的代码是唯一的活物。
阳介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疾速飞舞,他没有第一时间将那份足以掀翻整个木叶高层的主数据库直接群发,那样的冲击太过粗暴,只会在恐慌中催生出更多的谎言与掩盖。
他要做的,是种下一根无法拔除的刺。
“系统,启动【情绪编辑·记忆重构】。”
随着他意念的指令,数据库中那三名实验体被强行剥离的记忆碎片,那些关于父母、阳光、欢笑的画面,开始被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重新编织。
这不是简单的影像回放,而是阳介利用自己能力的极致升华。
他将那种被硬生生从脑海中挖走挚爱,连悲伤都无法拥有的窒息感,那种灵魂被掏空,只剩下躯壳在哭泣的无尽痛苦,全部转化为一种可被直接感知的“情绪影像”。
观看者将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亲历者。
他们会感到记忆正在被剥离,会体验到那种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的绝望。
影像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漆黑中,只有一行血红的字缓缓浮现,带着阳介注入的、压抑到极点的愤怒与冰冷:“这不是忍术事故,是制度谋杀。而第一个被盯上的孩子,叫宇智波阳介。”
指尖在“发送”键上悬停一秒,然后决然按下。
目标:木叶村,全体中忍及以上忍者终端。
一道无形的洪流,顺着亥一预留的匿名转发通道,瞬间涌入了木叶村的神经中枢。
两小时后,火影大楼的会议室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就在刚才,几乎所有具备权限的忍者,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份让他们灵魂为之战栗的文件。
“播放。”纲手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她已经两天没有合眼。
山中亥一脸色惨白,他颤抖着手指在操作台上一点,会议室中央的屏幕亮起。
没有声音,没有旁白,只有一片扭曲的光影。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从身经百战的暗部队长到智计百出的奈良族长,都在影像播放的瞬间,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胸口。
一种被活生生剥夺了最珍贵之物的剧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入他们的灵魂深处。
有人额头青筋暴起,有人呼吸急促,仿佛溺水之人。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酷刑,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
当那行血字出现时,全场死寂。
一名头发花白的元老顾问嘴唇哆嗦着,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这……这真是我们……木叶做的?”
“信号来源分析出来了。”奈良鹿久死死盯着另一块屏幕上的数据流向图,脸色铁青如铁,“源头指向村子西南方向的疗养院,地下三层。但根据我们存档的建筑图纸,那个区域……本应是一片空地。”
“是伪造的!这绝对是敌国妄图动摇我们根基的阴谋!”一名带着根部烙印的团藏旧部猛地站起,厉声辩解。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
“不是伪造。”
卡卡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但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他手中举起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轻轻放在桌面上。
“这是我三年前一次任务路过疗养院时,随手拍下的值班表。”他的独眼扫过全场,“照片上清清楚楚,每天深夜十一点到凌晨四点,都有几个名字在值班。而那几个名字,我核对过,全部属于已经‘阵亡’的根部成员。”
一瞬间,会议室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如果说阳介的“情绪影像”是点燃的引线,那卡卡西这张看似无意的照片,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谎言被戳穿,再无任何辩驳的余地。
最终,纲手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指甲已深陷掌心。
她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语气却冷得像寒冬的冰:“封锁消息?一个我们自己都做不到的谎言,就不必再说了。”
她站起身,环视着一张张或震惊、或羞愧、或愤怒的脸,一字一顿地宣布:
“即刻起,启动S级内部调查。所有相关人员,无论职位,无论生死,一查到底!”
与此同时,木叶村外的山坡上,夜风微凉。
阳介抱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小绿,静静地望着山下那片灯火通明的村落。
从这里看去,木叶依旧繁华而安宁,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浑然不觉体内正悄然发生着一场剧烈的风暴。
女孩瘦弱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把脸埋在阳介的肩头,用轻得像蚊子哼一样的声音问:“阳介哥哥……我们……会被所有人讨厌吗?”
阳介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抚摸着她那头已经开始恢复柔软的绿发。
他看着远方的火影岩,轻声说:“会有人害怕我们,会有人想要我们闭嘴……但他们终将会明白,哭过的树,也能重新开花。”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p透的结晶,那里面封存着他从自己记忆中提取出的,最温暖纯粹的“母亲的拥抱”的情绪。
他将这枚情绪结晶,小心翼翼地放入小绿冰凉的掌心。
“现在,你可以试着去做一件事。”阳介的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告诉所有人,你还记得什么。”
小绿攥紧了那枚温暖的结晶,闭上了眼睛。
一股暖流从掌心涌入她几乎干涸的灵魂,像春日的第一缕阳光融化了冰封的河川。
那些被强行压抑、被药物和术式覆盖的记忆碎片,开始发出微弱的光。
片刻之后,她忽然张开了口,声音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
“我记得……妈妈的手……是暖的……她总是说,我不是什么树苗……我是她的女儿……”
这一幕,被阳介随身携带的微型录音水晶,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木叶的街道上时,一场新的风暴以一种更温和、却也更具穿透力的方式,席卷了整个村子。
各大茶馆、拉面店、忍者常去的训练场,甚至孤儿院的门口,都悄然响起了一段音频。
那是一个小女孩微弱而清晰的声音,讲述着她如何被剥夺记忆,又如何在梦里徒劳地寻找母亲温暖的手。
没有控诉,没有嘶吼,只有最纯粹的思念与痛苦。
无数正在吃早饭的忍者放下了筷子,无数正在指导后辈的老师停下了动作,无数在孤儿院里憧憬着未来的孩子茫然地抬起了头。
终于,在第三训练场,一个刚刚晋升中忍的年轻忍者听着那句“我是她的女儿”,再也无法抑制,双眼通红地将手中的苦无狠狠砸在地上,嘶声质问身边的同伴:“我们每天拼死保护村子,就是为了让更多的孩子……变成不能记得妈妈的树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种子,落入了每个人的心底。
抗议与质疑的声浪,开始在水面之下,悄然蔓延。
而在火影楼顶层的某个房间里,志村小夏——团藏最不为人知的孙女,正默默地将一本陈旧的日记,一页一页地丢入火盆。
火焰舔舐着祖父那冷酷而偏执的字迹。
“爷爷,你错了……”她低声自语,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种新生般的决绝,“人心,从来都不是可以随意修剪的枝条。”
当晚,夜色如墨。
阳介独自一人回到了最初发现实验体的那个废弃医疗站。
他必须亲手销毁所有残留的设备和数据,不给任何人留下二次利用或者销毁证据的机会。
冰冷的仪器在一台接一台地被他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引爆,化为一堆废铁。
就在他准备引爆最后一台核心的记忆提取机时,异变陡生!
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猛烈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漆黑如墨的根须毫无声息地破土而出,如同一支淬了剧毒的长矛,直刺他的胸膛!
太快了!
阳介瞳孔骤缩,极限般地侧身闪避,却依旧慢了一瞬。
那根须擦着他的心脏,狠狠贯穿了他的左肩!
剧痛袭来,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根须并非木遁那般充满生机,而是由最纯粹、最阴冷的阴性查克拉构成,表面还流转着无数他从未见过的诡异符文。
【警报!检测到非忍术体系生命体介入!威胁等级:极高!】
【来源追踪……目标锁定:月球轨道附近高维能量反应!】
系统的警报在他脑海中疯狂炸响,而一个阴冷、嘶哑,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竟直接从他肩膀的伤口深处响了起来:
“你说种子会疼……可你知道吗?真正的种子,是从死人眼里长出来的。”
是黑绝!
阳介捂住不断侵蚀自己查克拉的伤口,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森然的冷笑:“是吗?那我就让它,在你面前,开出一朵你永远也不认识的花。”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发力,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强行挣脱了根须的束缚,身影迅速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黑色的根须在空中扭动了一下,似乎有些错愕。
断裂的创口处,却没有流出黑色的汁液,反而缓缓渗出了一滴……金色的血液。
那滴金色的血液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没有溅起一丝尘埃,而是瞬间融入其中。
下一秒,就在那滴血液落下的地方,一抹脆弱而顽强的嫩绿,悄然破土而出,在清冷的月光下,舒展着崭新的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