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盛大的开幕
“吕梁魂——苏氏剪纸与夜哭崖面塑艺术展”在省城艺术馆的开幕,堪称轰动。
红毯铺地,镁光灯闪烁。与几个月前在县文化馆那个冷清的交流会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沈清澜的资源运作能力极强,省里的文化名流、媒体记者挤满了展厅。
林晚秋穿着一身得体的礼服,穿梭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各种采访和恭维。她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但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展厅中央的那个人。
苏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中山装,站在那幅长达三米的《百牛图》前。他显得有些局促,面对镜头时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但当他看着墙上那些剪纸作品时,眼神却温柔得像水。
那是他爷爷的心血,也是他自己的灵魂。
“苏先生,这幅《百牛图》的构图简直鬼斧神工,请问这是您和您爷爷合作完成的吗?”有记者提问。
苏默愣了一下,刚要回答,一个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低沉而沧桑:
“这幅画,是他爷爷一个人,在油灯下熬了整整三年才剪出来的。”
二、那个男人的身影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林晚秋也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旧军大衣、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男人站在展厅门口。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盛装出席,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像是刚从很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地赶来。
他手里没有拿香槟,而是紧紧攥着一把老旧的、磨得发亮的剪刀。
苏默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中的香槟杯差点掉落。
“爸?”苏默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在砂纸上摩擦。
爸?
林晚秋的心头巨震。这就是苏默那个在苏默小时候就离家出走、音讯全无的父亲?
男人没有看苏默,而是径直走到《百牛图》前,伸出颤抖的手,隔着玻璃,轻轻抚摸着画面上的一头老牛。
“这里……”他指着老牛的眼睛,“是你爷爷剪坏的第三十七次。他当时气得把剪刀都扔了,说这头牛没魂。后来又熬了一个通宵,才剪出这股倔劲儿。”
展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两人之间沉重而复杂的气场。
三、尘封的秘密
开幕酒会的后半程,苏默像是丢了魂一样。
他在洗手间里找到了那个男人——他的父亲,苏建国。
苏建国正靠在墙边,默默地看着那把旧剪刀,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沧桑。
“你来了。”苏默靠在门框上,声音冷淡。
“嗯。”苏建国掐灭了烟,“展览……办得很好。你爷爷要是知道了,会高兴的。”
“他没看到。”苏默的声音带着刺,“他死的时候,还在念叨你的名字。”
空气凝固了。
苏建国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爷爷,也对不起你。”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走?”苏默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八度,“就为了那点破艺术?就为了去追求什么虚无缥缈的‘现代剪纸’?你知不知道,爷爷为了等你回来,每天都在村口坐到半夜!”
这是苏默心中最深的刺。他之所以死守着老宅,死守着那些老手艺,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惩罚自己,也是在替爷爷守着那个“家”,等着那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四、父亲的苦衷
苏建国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他和苏默的爷爷并肩站着,手里都拿着剪纸作品,笑得灿烂。
“我走,不是为了追求什么艺术。”苏建国的声音沙哑,“而是因为我闯祸了。”
他讲述了一个尘封了二十年的故事。
当年,年轻气盛的苏建国认为传统的剪纸太“土”,想要进行改革,融入西方的现代美术理念。他和父亲大吵一架,一气之下,带着家里祖传的一本《剪纸秘谱》离家出走。
他去了北京,去了巴黎,试图闯出一片天。但现实是残酷的。他的“现代剪纸”不被认可,生活潦倒。更糟糕的是,那本《剪纸秘谱》在一次意外中被一个外国收藏家骗走了。
他觉得自己没脸回去。
“后来,我听说你爷爷病重,我拼命往回赶……”苏建国的眼泪掉了下来,“但我还是晚了一步。我到家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走了。我只看到了你,跪在灵前,一夜白了头。”
苏默愣住了。他一直以为父亲是抛弃了他们,是贪图享乐。他从未想过,真相竟是如此不堪和沉重。
“那本秘谱,是我们苏家几代人的心血。”苏建国看着苏默,“我这次回来,不是要打扰你的生活。我是听说《百牛图》在你手里,我想……看看它,然后,我想帮你把那个巡展做大。我要用我的后半生,把丢掉的苏家脸面,一点点找回来。”
五、剪不断的血脉
林晚秋站在门口,听着父子俩的对话,眼眶湿润了。
她轻轻推开门,手里端着两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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