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县城的路上,林晚秋一直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黄土沟壑,沉默不语。
那通来自上海的电话像一块冰,虽然被她强行压在心底,但余寒未消。车厢里放着一首老狼的《同桌的你》,歌声沙哑,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苏默握着方向盘,侧脸在晨光中显得轮廓分明。他没有问她电话的内容,只是把车载音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
“到了。”苏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一、意外的“橄榄枝”
县文化馆正在举办一个小型的民间艺术交流会,来的人不多,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老艺人和本地文化局的干部。
林晚秋和苏默的到来引起了一些注意。苏默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很快就被几个老前辈拉去说话。
林晚秋则像个敏锐的猎手,在人群中寻找着可能的“机会”。她穿着一件简约的米色大衣,气质干练,在这群老艺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时,一个穿着考究西装、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林小姐吧?久仰大名。”男人笑容满面,伸出手,“我姓赵,赵金牙。做点土特产进出口生意,其实也是个粗人,但对咱们吕梁的文化,那可是打心眼里喜欢。”
林晚秋礼貌地握了握手。她对这种满脸堆笑、眼神却四处乱瞟的商人并不陌生。
赵金牙的目光落在了苏默带来的那个画筒上:“苏师傅,听说你带了苏老先生的《百牛图》真迹?能不能让老弟开开眼?”
苏默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碍于场合,还是点了点头。
当那幅长达三米的《百牛图》在文化馆的长桌上缓缓展开时,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金牙的眼睛瞬间直了。他凑上前,几乎是趴在那里看,嘴里啧啧称奇:“神了!真是神了!这牛毛,这眼神,绝了!”
他直起身,拍着苏默的肩膀,语气变得异常热络:“苏老弟,你这手艺,还有你爷爷这传家宝,窝在咱们这小县城太可惜了!我在省城有个很大的艺术画廊,专门做高端收藏。这幅《百牛图》,我出这个数,你卖不卖?”
赵金牙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万?”林晚秋心中一动。这在九十年代末的吕梁,绝对是一笔巨款。
赵金牙却摇了摇头,压低声音:“三百万。港币。”
二、致命的诱惑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几个听到数字的老艺人倒吸一口凉气。
林晚秋的心脏猛地一跳。三百万港币!这笔钱,足够支撑她那个“巡展计划”完美落地,甚至能让苏默的剪纸艺术走向国际。
她下意识地看向苏默。
苏默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他冷冷地看着赵金牙:“赵总,这幅画是我爷爷的心血,是传家宝,不卖。”
“哎,话别说这么死嘛!”赵金牙丝毫不以为意,凑得更近了,“我知道,这是传家宝。但传家宝也要看在谁手里。在我手里,它能进拍卖行,能上杂志封面,能让你爷爷名扬四海。在你手里呢?只能在这么个破文化馆里,吃灰。”
他转头看向林晚秋,眼神里透着精明的算计:“林小姐,我看过你的履历。你在上海可是大总监。你跟我说,这幅画值不值这个价?”
林晚秋喉咙发干。从商业价值上讲,这幅《百牛图》确实有潜力值这个价。但她在上海混迹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赵总,您这么看好这幅画,肯定不只是因为它好看吧?”林晚秋不动声色地问。
赵金牙嘿嘿一笑,凑到两人耳边,几乎是用气声说:“实不相瞒,下个月香港有个私人藏家聚会。这幅画,就是最好的敲门砖。只要这幅画能拍出高价,咱们三个人,以后在圈子里那可就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只要苏默你签个字,这画我帮你运作,三个月,钱到手,咱们三七分。你七,我三。怎么样?”
三、信任的裂痕
苏默没有看合同,而是看着林晚秋。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询问,有期待,似乎也在等待林晚秋做出那个“理性”的选择。
林晚秋看着那份合同,脑海里却闪过顾承泽那张嘲讽的脸:“你骨子里就是个做生意的。”
如果她签了,她就能拿到一笔巨款,能证明给顾承泽看,她林晚秋在吕梁也能做成大事。
这太诱人了。
林晚秋的手指微微颤抖。
赵金牙在一旁煽风点火:“林小姐,苏师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就在林晚秋几乎要被说服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围的一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正趴在桌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隔着空气,临摹着画上那头老牛的轮廓。她的眼神里,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痴迷和喜爱。
林晚秋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忽然明白了苏默为什么宁愿守着那间破铺子,也不愿意把剪纸做成流水线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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