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牵着蓉儿,踏入了镇上最为气派的“锦绣坊”。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新做的细麻布衣裙,头发也梳得整齐,挎着的小篮子里铺着软布,上面静静地躺着好几朵品相极好的松茸。
店内伙计见她们衣着普通,正要上前例行招呼,婉娘却先一步开口,声音清亮却不失沉稳:“麻烦小哥通传一声,小林家村林婉娘,前来拜访周老板,有要事相商。”说着,她拿出了那张小心保管的、周老板留下的拜帖。
伙计见有拜帖,不敢怠慢,连忙请她们在偏厅稍坐,自己快步去了后堂。也是赶巧,今日周老板正好在店里查账。听闻是有位林家姑娘来访,还持着拜帖,周老板想起是林婉,立刻放下了账本。
“林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周老板笑着走进偏厅,目光落在婉娘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
婉娘起身行礼,将小篮子轻轻推前:“周老板安好。冒昧打扰,一点山野之物,不成敬意,感谢您上次的关照。”周老板看到那几朵新鲜的松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可不是寻常山民能轻易找到的东西,对婉娘不由得又高看了一眼。
“林姑娘客气了,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周老板坐下,直接问道。
婉娘从怀中取出一个干净的布包,小心打开,里面是五张绘在纸上的图样。她将图样一一铺开,解释道:“周老板,这是小女子闲暇时画的几幅衣裳样式,听闻锦绣坊生意兴隆,样式新颖,特来毛遂自荐,看看能否入您的眼。”
周老板起初并未太在意,心下忖度,一个乡下姑娘,纵有些巧思,又能画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样子?无非是些寻常样式略作改动罢了。然而,当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那几张用木炭仔细绘于粗纸上的图样时,原本慵懒的神色渐渐收敛,变得专注起来。图上绘制的衣裙样式,确实别出心裁,巧妙地将时下流行的宽袖、高腰元素,与更为灵动的剪裁结合起来,尤其那领口层叠的莲叶边、袖口收紧的箭袖设计,以及裙摆处若隐若现的缠枝暗纹,都显得既雅致又不失活泼,绝非寻常绣娘能想出来的。他敏锐地意识到,这等样式若做成成衣,定能引得府城乃至京都那些追求新奇雅致的贵人小姐们青睐。
他拿起图样,凑近了仔细端详每一处细节,越看心中越是惊喜,这图不仅样式新,连搭配的配色、可能用的料子都在一旁用小字做了标注,考虑得颇为周全。他抬头看向静立等待的婉娘,目光灼灼,带着审视与探究:“林姑娘,恕周某冒昧,这些图样……当真都是你独自构思绘制的?” 他需要确认这创意的来源是否可靠。
“周老板面前,不敢妄言。确是婉娘平日观察镇上乃至府城行人衣着,偶有所得,随手画下的。”婉娘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稳。她深知,此刻一丝犹豫都可能让价值大打折扣。
周老板心中迅速盘算开来。这些新样子一旦由锦绣坊独家推出,必然能带动一波成衣和定制热潮,其带来的利润和名声提升,远非几十两银子可比。这姑娘有灵气,若能稳定提供新样子,便是锦绣坊一个活的“宝库”。他放下图样,脸上已换上郑重的神色:“林姑娘确是慧心巧思,周某佩服。这些图样,我锦绣坊很有兴趣。不知姑娘想如何合作?” 他将问题抛了回去,想先探探婉娘的底牌和期望。
婉娘来前早已思量再三,此刻便不卑不亢地开口:“周老板是行家,婉娘便直言了。这五张图样,若您看得上,可一次性卖断给锦绣坊,往后出自婉娘之手的新样子,也承诺优先供给贵坊。至于价钱……”她略作停顿,目光澄澈地看向周老板,“您经验丰富,深谙其价值,婉娘相信您会给出一个公道的价钱。” 她既表达了合作的诚意,又将定价的主动权巧妙地交还回去,同时暗示对方应以图样的实际价值来衡量。
周老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姑娘不仅手巧,心思也玲珑,不简单。他欣赏这种爽快又懂得分寸的谈判对象。既然对方如此识趣,他也不再虚与委蛇,略一沉吟,伸出三根手指,又很快收起一根,最终定格为两根:“林姑娘快人快语,周某也不赘言。这些图样新颖别致,潜力不小。这样,二十两一张,五张共计一百两。往后姑娘若有新作,只要保持此等水准,皆以此价收购,立字为据。姑娘意下如何?”
二十两一张!这价格超出了婉娘最初的预想,她心中一阵激动,几乎要惊呼出声,但面上却竭力维持着镇定。她迅速权衡,这个价格已极有诚意,且建立了长期合作的通道,对于目前的她来说是最稳妥有利的方式。她不再犹豫,沉稳点头,唇角绽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周老板做事大气爽快,婉娘敬佩。就依您所言,合作愉快。”
周老板当即让账房取来银票和现银:一张五十两、一张三十两的银票,两个十两的银锭子,正好一百两。又当场写下契约,写明图样卖断及优先供货条款,双方按了手印。这笔交易,便算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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