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为染 第117章 回门叙话娘家暖，研磨求教姑嫂情

大年初三，按照习俗，是出嫁女儿携女婿回娘家的日子。林大山和杨芷兰早早便起身，精心准备了一番。带的礼物既丰厚又贴心：除了年节常规的糕点、糖果，还有林家自己做的风干羊肉、新炸的肉丸、婉娘亲手熬制的阿胶糕，以及林大山特意留下的一张硝制好的柔软羊皮，给岳父岳母做褥子极好（自家爹娘自然也有）。

到了杨家，自然又是一番亲热。杨猎户和杨陈氏见女儿气色红润，眉眼间满是安定与满足，女婿也稳重体贴，心中大慰。杨陈氏拉着女儿的手进了里屋，细细问询在婆家的生活，听到芝兰说起公婆明理、姑嫂友善、丈夫知冷知热，尤其是林家那“三成自留、七成归公、重活不用妇人插手”的规矩，更是连连点头，彻底放了心。

“兰儿，你真是寻了个好人家！”杨陈氏拍着女儿的手，眼眶微湿，“看你这般好，爹娘就放心了。往后更要好好孝顺公婆，敬重丈夫，友爱姑嫂，这日子才能长长久久地顺遂下去。”

午饭自然是极尽丰盛，杨陈氏拿出了看家本领。席间，翁婿二人对饮，谈论着狩猎经验和年景收成，气氛融洽。临走时，杨家也回了厚礼：给林老根的是一罐自家泡的强筋骨的药酒；给王氏的是一块质地厚实、颜色鲜亮的藏蓝色土布，非常适合做冬衣外套；给婉娘和蓉儿的则是几样新巧的绣花样子和颜色鲜亮的丝线；甚至还没忘记给女婿也备了一份礼——一双扎实的牛皮劳保手套。这份回礼，处处显露出杨家的周到与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而在林家，送走了回门的小两口，院子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婉娘却没有闲着，也没有融入蓉儿和邻家孩子的嬉闹中。她独自坐在窗前，面前摊开着那本越来越厚的“染料笔记”，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轻愁。

窗外是寒冬的萧瑟，与她笔记中春夏秋三季记录的那些繁花盛草、枝繁叶茂形成了鲜明对比。冬季原料的枯竭，以及之前干储效果的惨淡，像一道难题横亘在她面前。她反复翻阅着记录失败的那几页，看着那些色泽黯淡、牢度不佳的布样，脑海中不断思索。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她执起炭笔，在空白页上缓缓写下：

· 一、色素活性：鲜料色素活跃，易于提取融合；干料色素是否在干燥过程中失活或转化？

· 二、水分与介质：水煮提取，是否并非所有色素的最佳溶剂？某些色素是否需要油脂或其他介质？

· 三、保存方法：简单晒干、阴干，是否破坏了色素结构？是否有更温和或特殊的保存方式（如密封、发酵）？

· 四、季节局限：如何突破季节限制，建立稳定、可持续的染料来源？

她知道，闭门造车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她需要更多的知识和经验。忽然，她想起新进门的嫂子芝兰。芝兰娘家是猎户，常年与山林打交道，杨婶子（杨陈氏）更是持家能手，对各种山野植物的特性、保存方法或许有独到的见解。而且嫂子性格爽利，见识也不局限于闺阁，或许能给她一些启发。

想到这里，婉娘心中生出一股决心。她合上笔记，站起身来。她要去向嫂子请教。不仅是关于植物特性，或许还能了解到更多民间智慧的保存方法。这困局，她一定要解开，不仅要解决冬季的难题，更要让自己的草木染技艺，能不受时令束缚，真正地扎根、生长。

当夕阳西下，林大山和芝兰带着杨家的回礼和满身寒气回到林家时，婉娘便迎了上去，接过部分礼物，然后看向芝兰，眼神清澈而认真：“嫂子，一路辛苦了。我……我有些关于山里植物保存的事情，想向你请教，不知你何时得空？”

芝兰微微一愣，随即看到小姑子眼中那熟悉的、对于知识和技艺的专注光芒，与她钻研草木时如出一辙，便欣然笑道：“这有什么不得空的，待我放下东西，歇口气，咱们慢慢说。”

一股基于相互尊重与求知欲的姑嫂情谊，在这冬日傍晚，悄然滋长。而婉娘突破草木染季节困局的希望，似乎也在这积极的求索中，露出了些许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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