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潺潺,落在香堂朱瓦之上,如滴入风中的冷烛。
香堂内殿,魂灯低悬,氤氲着一抹深红的魂雾,仿佛连夜色都不敢染指。
江枝立于香台之下,指尖轻扣着案前魂印,眸光幽沉。
青姑跪坐一旁,悄声汇报:“主上,三日前副魂冷应恒暗访旧香宫,香室门符未曾报备,同行者中还出现了前辅香司旧臣之影。”
“这两日,三房香司频频更调人事,多数调至偏香之位,却依然维持香源供奉,怕是意图另立香脉。”
江枝轻嗤,眼尾扫过魂灯:“他倒是会挑时候。”
她将魂印往案上一敲,一缕红芒自印中腾起,霎时激起香堂内所有香火共鸣。
“副魂若真有意图谋主印,便是当堂对剁——香堂不是他立名的地方,是他沉尸的深渊。”
与此同时,香堂西廊内室。
冷应恒披着半旧的香袍,正立于香火屏前。他已不复昔日谦和神色,眼中闪着锐利之光。
“魂主初立不久,根基尚浅。”身旁的旧臣低声道,“若此时香堂生乱,魂主应对乏力,主印岌岌可危。”
“岌岌可危?”冷应恒笑了,指节在香案上轻轻敲着,“若不是她背后站着摄政王,早便成了我香界的客卿。”
“你说得对,如今只能趁魂主初稳未固,斩其一角。”
他取出一枚金香骨珠,递给身侧一名黑袍人,“将此物送至摄香司南殿,传我香意。”
黑袍人接令而去。
冷应恒望着窗外:“若摄政愿废魂主之位,我自愿让出半香之权,与他共谋香界。”
翌日清晨,香堂三房香司忽接宫内急令,召集全部香道录入院议事。江枝亲赴三房香院,未着主袍,仅佩魂印。
香院内香官数十人列席,三司主事皆低眉顺首,气氛凝重。
江枝却只笑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血字香书,当场拍上香石:“三日前你们将魂香谱改印,试图篡改魂系归属。”
“副魂主印盖章在此,尚敢否认?”
三房主事面色苍白,齐齐下跪:“臣等受命而行,不敢欺主——”
江枝拂开香书,掀起一阵浓烈香雾,“那副魂的命令,是主旨么?”
“你等本为香堂正司,若敢跪副魂,来日便不配在香坛立命。”
她指向香席:“从今起,三房香司之印,归我魂主直管。若再乱,香籍剁骨。”
话音落,三司皆伏地不语,后堂魂印自鸣,其势如压万香。
消息传入副魂耳中,冷应恒当场震怒,一掌拍碎香台之石。
“江枝这是要逼我反啊。”
他转身踱至密室,推开暗墙,墙后一盏香灯正微微跳动。他取出数封魂折,一一展阅。
这些魂折中,皆为旧辅礼所密奏,记述魂主初立后所引之旧臣不满。
“既然她不肯让权,我便自己拿来。”
他看向香案角落,一封被裱金封的请书赫然在上——
【副魂请香朝裁印之议,拟由三宫太妃、摄政及五香长老同议香权之归属】
而落款之下,已有摄香司侧署副章一枚,正是摄政王谢宴渊亲印所盖。
冷应恒眼中闪过狂喜:“摄政终于动心了。”
摄政府内,谢宴渊望着墙上香图,指尖轻点魂印脉络。
“副魂果然按我所设,果断设裁。”
他将一封回信交予亲卫,淡道:“准他上香朝,但主香不可废。”
“我想看他如何斗江枝。”
亲卫退下,他站于窗前,低声喃喃:
“江枝,你若连这点都撑不住,那主魂之位,也不过是笑话。”
但那一瞬,眼中却闪过不易察觉的迟疑。
三日后,香堂议事大朝。
副魂与魂主首次同席。众香司环列两廊,太妃派、摄香系、魂主亲臣各自列阵。
冷应恒上前,执副印奏曰:
“魂主初立,香堂未稳,愿设共治之制,由副魂暂理香阶之权。”
此言一出,香堂哗然。
江枝却静静坐在魂席之上,面无表情,忽道:
“那……副魂可知,共治之权,自古便意为两主?”
“可知魂印一开,两主分魂,必有一伤?”
冷应恒面色不动,道:“香堂不怕分权,只怕倾塌。”
江枝冷笑:“那你且看看,我这魂印,能否压你副魂?”
话音落地,魂印骤起,一道赤焰冲天,香堂四方香烛齐灭!
诸司震惊——
魂主香印自成灵息,且有魂火之律!
冷应恒面色一变,正要举副印反击,却见魂火如蛇绕指,将他副印生生卷起,烫得他掌心血裂!
谢宴渊自台后起身,声音冷然:
“既已分主次,何必争位。”
“副魂摄权一议,暂封三月,香堂全权仍归魂主所执。”
江枝偏头望他,目中寒意暗藏。
你既想借他试我底线,那我便烧了这魂印,让你亲眼看,我江枝——焚权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