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宫城被厚雪覆盖,白日里金瓦红墙尚能透出威仪,夜里则因冷风刺骨,更显孤寒。御花园的蜡梅在雪下依旧吐香,然而香气混着冷意,仿佛也带了压抑。三日之期一到,宫中人心浮动,每一声脚步、每一次传话,都像是带着刀子。
江枝坐在偏殿的榻前,案上摊开一份旧香案册子。她纤细的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眼神冷而锐。对她而言,这三日不仅是给朝廷和后宫一个等待的缓冲,也是给她布下反手之局的时机。
“贵妃要证人,我便给她证人。”江枝自言自语,嘴角泛起讥笑,“只怕到时,她自己都不敢面对。”
殿外,夜阑拂雪而入,低声道:“主子,长宁宫那边今日已遣了三波人,皆在悄声搜寻昔日宫女,想要寻到能咬住您的口供。”
江枝笑了笑,声音透着寒意:“她急了。急便露了破绽。记下这些人往来,三日后,正好一并呈给圣上。”
与此同时,长宁宫的寝殿中烛光摇曳,贵妃穿着浅紫色寝衣,正端坐榻上。她身边跪着两个面色苍白的宫女,瑟瑟发抖。
“你们只需说,当年香库被调换香料,是江枝指使。”贵妃的声音柔缓,却带着毒蛇般的寒意,“若敢有半句差池,就别怪本宫不念旧情。”
宫女们颤声哭道:“娘娘饶命……那时我们根本不知内情,只是按吩咐做事。”
“那就学会知情。”贵妃低声冷笑,眼神骤冷,“你们若能帮本宫把这口黑锅扣下去,日后自有厚赏。若不肯——”她的指尖轻敲玉几,“你们的家人,可未必能好好活下去。”
她一语落下,殿内温度骤降。宫女们噤若寒蝉,终是点头应下。贵妃这才满意,吩咐太监送她们下去。
一旁的心腹嬷嬷低声道:“娘娘,三日之期将尽,江枝再巧言令色,也架不住几位活证人。”
贵妃缓缓闭上眼,唇角一抹笑意:“她自以为能翻局,却不知,我要的就是她翻局时的手脚。那时,连皇后也保不住她。”
东宫深处,皇后正在抄经。案前烛光明灭,皇后手指微颤,却仍维持端庄姿态。侍女呈上一封密信,她扫了一眼,眉头微锁。
“江枝在布局,贵妃亦在设局。”皇后放下毛笔,语声淡然,“宫中三日,像极了战场。哪一步先出手,哪一步留余地,皆是生死。”
她抬眼望着远处的佛龛,低声喃喃:“只是……皇上究竟会偏向哪一边?”
次日,江枝召来亲近的宫女,取出几封旧案文书,吩咐道:“这几封账册,记下当年香库所进的材料。到时必会有人作证,我要的,不是他们的嘴,而是这些纸。”
宫女疑惑:“娘娘,单凭账册,如何能与活人对证?”
江枝冷笑一声:“人嘴能买,纸墨却难伪。贵妃若真敢推人出来,我便用死物咬她。届时她再辩,就是自陷罗网。”
夜阑也低声禀告:“主子,奴才已将长宁宫派人收买的两名小太监盯下,三日后可在殿前揭出。”
江枝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狠意:“要她输得不敢再抬头。”
三日渐尽,风雪不歇。御前传来的消息接连不断——刑司按下不发声,礼部尚书却频频进宫,似乎在与贵妃暗通。御史台也有官员上表,质疑香库之案。整个朝堂因这一桩宫案而动荡。
御书房内,皇帝沉默不语,手中翻阅折子,目光冷厉。每一封弹劾江枝的折子,他都未下批。但他越沉默,朝臣越不安,宫中也愈发躁动。
偏殿内,江枝站在窗前,凝望飘雪。她冷冷一笑:“好一出戏。既然他们要证人,那便请证人好好登场。”
三日之期终于到来。雪未停,御前大殿灯火辉煌。皇帝端坐龙椅,皇后立于一侧,贵妃盛装而来,笑意盈盈,眼底却透着森冷。
殿中众臣屏息以待,江枝着素色宫装缓步进殿,神情平静,眼神如刀。
贵妃率先开口,声声凌厉:“陛下,香库一案,关系礼制尊严,关系国祭清正。今日臣妾奉命,将证人请至殿前,请圣上裁断!”
随着她一声令下,数名昔日宫女被押上殿来,面色惊恐,跪倒在地。
江枝只是冷冷一笑,缓步上前,声音清冷:“娘娘真是好手段,把宫女吓成这般模样。她们嘴里会说什么,我已经能背诵了。”
大殿气氛骤紧,众人齐齐看向江枝。
江枝轻轻一拍手,夜阑递上几份账册。她冷声道:“陛下,香库案,不在嘴,在账。请陛下过目。”
皇帝眸色一沉,接过账册,翻开。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贵妃眼神一紧,却仍强撑笑意:“不过是几页旧账册,怎能比得过活人之口?”
江枝唇角微勾,毒辣一击:“活人能被吓破胆,死人却不会撒谎。娘娘,您要的证人,我自然奉陪。但我请陛下先看看,这几位口中的供词,与账册记载,可有半点对得上?”
殿内文官纷纷低声议论,气氛骤然倾斜。
皇帝眉头紧锁,目光如电,扫过贵妃与江枝。殿外风雪呼啸,仿佛也在映照这场宫局的骤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