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起欠款，死神都不收 第7章 第一块基石

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北风像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我的“墙角驿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也一样。折叠桌的腿有点瘸了，用砖头垫着。小白板上的字被雨水淋得模糊不清，我用笔描了又描。

但我的心是热的。

靠着厚脸皮和那股死缠烂打的劲儿，我硬是把这非法的据点维持了下来。老张成了我的“合伙人”，不光把他的件都给了我，还帮我牵线，让我跟负责这片的中通小哥李亮也搭上了关系。李亮刚开始不太情愿，觉得我这小摊不靠谱。我没多说，只是第二天特意给他带了个热乎乎的煎饼果子。

“哥，天冷，吃点热的。”

李亮愣了一下，接过煎饼，没说什么。但那天下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扔了十几个件在我这儿。我像对待珍宝一样，一个个码放整齐，登记清楚。

件量慢慢爬升到了每天六七十个。收入也逼近三十块。三十块，对曾经欠了四十万的我来说，微不足道。但它代表的意义不同。它证明了我这条路，或许真的能走通。

银行卡里的数字，终于艰难地爬过了六千大关。这其中，有我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更多是一单一单外卖跑出来的，还有墙角驿站一毛一毛攒下的。

六千块！够那个最小储藏室押一付三的租金了！

这个念头让我激动得一夜没睡。第二天送外卖都感觉脚下生风。我特意提前收工，跑到物业办公室附近蹲点。这次，我没找那个凶神恶煞的中年保安，而是等到了那个收过我烟的年轻保安小刘下班。

我赶紧凑上去，递了根烟。“刘哥，下班了？”

小刘看了我一眼，接过烟：“是你啊，还没走？”

“刘哥，有个事想麻烦您打听一下。”我压低声音，“咱们小区里，有没有那种很小的，比如楼梯下面，或者角落里的储藏室，可以出租的？越小越便宜越好。”

小刘吸了口烟，打量着我：“你想干嘛？还搞你那个快递点？”

我硬着头皮点头：“嗯，老这么打游击不是办法。想找个固定的地方，哪怕只有两三平米，能放东西就行。”

小刘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一根烟抽完，他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储藏室好像真有一个。在3号楼负一层，最里面那个角落，以前是放清洁工具的，后来不用了，又小又黑，还潮得很。估计很久没人租了。”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又小又黑又潮？没关系！我要的就是便宜！

“刘哥，能……能带我去看看吗？或者，我该找谁租？”

小刘看了看四周：“管这事的是物业的王经理。不过……”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那地方估计他早忘了。你要是真想租， 也许可以便宜点。明天上午王经理应该在办公室，你直接去找他，别提我说的。能不能成，看你自己运气。”

“谢谢刘哥！太谢谢了！”我连声道谢，感觉遇到了贵人。

第二天上午，我破天荒地请了半天假，没去跑外卖。我换上了最干净，但也依旧显旧的一件外套，把头发尽量整理得整齐点，揣着我那珍贵的六千块钱，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开了物业办公室的门。

这次，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西装、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王经理。我努力让自己镇定，走过去，脸上挤出最谦卑的笑容：“王经理您好，打扰一下。”

王经理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什么事？”

“我……我想租咱们小区3号楼负一层那个……闲置的储藏室，就是最里面那个角落的。”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王经理明显愣了一下，皱起眉：“负一层的储藏室？哪个？我们这储藏室都租完了。”

“就是……最里面那个，以前放清洁工具的，可能比较小……”我提示道。

王经理想了一会儿，似乎终于想起来了，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哦，那个啊！那地方又小又潮，你要来干嘛？”

“我……我想放点自己的东西。”我没敢直接说开驿站，怕被一口回绝。

王经理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显然不信。“放东西？那地方条件很差，租了可不退。”

“我知道，我知道条件不好。但我确实需要个小地方。”我赶紧说，“您看租金大概多少？”

王经理沉吟了一下，报了个数：“一个月八百，押二付三。”

一个月八百！押二付三就是四千块！比我想象的便宜！看来小刘说的没错，这地方他根本就没打算租出去！

我心里狂喜，但脸上不敢表露，反而露出为难的神色：“王经理，八百……能不能再便宜点？您看那地方条件确实…我也就是临时用用。”

王经理不耐烦地摆摆手：“就这个价，爱租不租。嫌贵找别处去。”

我知道不能再砍了，见好就收。“租！我租！”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四千块钱现金，递了过去。手指因为激动和紧张，有些微微颤抖。

王经理似乎有点意外我真要租，愣了一下，才接过钱，慢吞吞地开了收据，找了份泛黄的租赁合同让我签。

握着那张轻飘飘的收据和合同，走出物业办公室，负一层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却觉得无比清新。我几乎是跑着冲到3号楼负一层最里面那个角落。

那确实是个被遗忘的角落。不到四平米，没有窗，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墙壁斑驳，带着霉味，地上积着薄灰。

但在我眼里，这就是我的王国，我的金山！

我站在这个狭小、阴暗、潮湿的空间里，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有点发酸。

从十八楼的天台，到这个四平米的地下室。

从身负四十万巨债只想求死，到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哪怕只有四平米的角落。

这一步，我走了整整一个重生的时间。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无数困难。要打扫，要简单装修，要拉电，要买货架，要应付可能的检查……

但我不怕了。

因为我的“驿站”，终于从墙角，从法律的灰色地带，搬进了一个虽然简陋，但名正言顺的“家”。

今天，我为自己挣下了第一块真正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