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距离上次回来已过了大半年,大哥的三个孩子都已经长高了一节,最小的那个也能跌跌撞撞追着我喊 “姑姑” 了。
和大哥大嫂吃过饭后,我回到了自己独立的小院,
最先见到的是那几只兰花妖,他们整日无所事事,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瞧着和发面馒头一般圆滚滚的,可偏又散发着苦涩的兰花香,吃也不能吃,看又不好看。
“防风寐!” 一声急促的呼喊传来,一个男人如旋风一般冲了过来。
当他看清我背后空无一人时,脚步又猛地紧急刹住,脸上的急切瞬间褪去,只剩下止不住的失落。
是那只斑鬣狗妖,小斑。
比起上次见面,他看上去长高了不少,身材也比之前更加健硕,只是此刻那略显魁梧的身形,配上眼底的失落,倒添了几分违和的局促和滑稽。
“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 我故意挑了挑眉问道。
“啊?” 小斑张着嘴,一双小眼睛一眨不眨呆呆地盯着我,显然还在琢磨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的他看上去又傻又不开心,还有点缺心眼。
又是一阵旋风,狼妖大斑也冲了过来,他没多说话,直接绕到小斑身后,抬脚就狠狠踹了他一下。
下一秒,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对着我挤出一个明显不达眼底的微笑。这敷衍的表情,一看就是跟防风寐学的。
我心中暗叹,这防风寐也是厉害,居然教会这俩家伙假客气了……
“别笑了……防风寐这么笑旁人只会觉得假,你俩这么笑一个赛一个的蠢。”
“防风寐…… 很好,我…… 我很喜欢他。” 小斑睁着圆溜溜的小眼,望着我真诚开口。
“嗯?”
“我们都很喜欢他!”大斑也跟着接话道。
然后两人又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我再次挤出那副不达眼底的假笑。
……
啥玩意?他们这是在等什么,还是打算干什么?是要我隔空给防风寐加官晋爵,还是…… 怕我对他们动手动脚?
我盯着他俩那副紧绷又故作客气的模样,忍不住想骂人,这俩家伙光顾着学假笑,连自己的身份都快忘了?
你俩还记得自己是我男宠么?知道什么是男宠么!?
这时,一只蜜蜂忽然嗡嗡的从小斑旁边飞过,他的注意力瞬间被带偏。他抬着头,目光紧紧跟着蜜蜂转,眼底那抹假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一点漾开的真诚笑意。
显得越发的……蠢。
小斑伸手去够那只乱飞的蜜蜂,蜜蜂被吓到,直直叮在了他的手背。
“嗷!”小斑疼得猛地跳起来,手背瞬间红了一块,刚才的憨笑瞬间消失,换上了满眼的恼怒。
他四处张望没找到蜜蜂,转头看见一旁还在假笑的大斑,
“你……笑我!?”
小斑怒意转移,竟不分青红皂白地扑了上去,
大斑也是一愣,但他显然不是个吃闷亏的性子,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原本安静的氛围顿时乱作一团。
太蠢了!太蠢了!我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算了,他俩记不记得自己的男宠身份,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对他们俩来说,能像现在这样健健康康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有……他俩虽说身材练得不错,可长相却依旧那么潦草,完全不符合我的审美!一摸一手毛的家伙,我也实在下不去手。
呸!
在老宅住了没几日,我就察觉到大嫂总在我身边暗戳戳地提大荒的各种 “青年才俊”,话里话外的意思,多半是想帮我说亲。
这让我在老宅的日子变得有些如芒在背 ,如鲠在喉,如那啥……
总之有些挠头,正巧此时有人找我谈生意,我便赶紧借着这个由头,匆匆收拾了东西溜回了阡盛街。
来找我的是康居桥女,这位小姐是我在离戎洌的聚会上认识的,
她和离戎两姐弟是表亲关系,她的母亲与离戎昶姐弟俩的母亲是一对亲姐妹。
据说,桥女的母亲从小就性子叛逆、离经叛道,做过不少荒唐事。等到成年后,她更是不管旁人劝阻,直接跟着一位姓康居的北漠商人私奔了。此后数十年,两人一直在北漠过着潇潇洒洒的日子,直到生下桥女,才一同返回了中原。
而这个桥女更了不得,虽然只承袭了父亲一半的生意头脑,却带着母亲双倍的叛逆不羁,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就连我都要为之咂舌。
这次她主动找上门,说是想要在我这里租个门面,将自己开的男风馆移到阡盛街。
为了谈租门面这事,桥女特意约我在她现在开的男风馆见面,还说顺便让我考察考察她的生意。
她这男风馆开在轵邑城东南角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我骑着天马在山里里绕了许久,才终于找到地方。
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回踏足这种场所。一来是我本就对这类事情没什么兴趣,二来她这儿的生意,也实在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可真站在门口时,我倒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这家男风馆的外观设计倒是有些新意,是个三进的大院落。
一进院搭着半开放式的茶座,我刚站定,就有几个穿着花红柳绿的男子快步冲了出来,一边忙着倒水边往跟前凑,举止间带着刻意的亲昵,眉眼间更是藏不住的谄媚之色。
二进院隔出十来间雅室,每间都按北漠风情陈设,挂着狼皮褥子与狮吼兽毛做的地毯,最里面院子的构造和二进院相似,只是被装修成了其他的风格。
“你们防风氏擅长射箭,我推荐你来这间。”
桥女眨眨眼睛,把我推进了一间门帘上绣着斧头的雅室。
里面并不大的空间居然装着一个完整的练武场,墙角摆了整整一架子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
屋内,一个穿着嫩色长袍,面容清瘦下颌线利落干净,唇边留着淡淡的胡茬青影,鬓角别着朵半开的野蔷薇的男子正在往小皮鞭上涂着保养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