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既有看似牢不可破的利益牵扯,也有着不少无关利害的私交。一直以来,我都在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份平等互利的平衡,从不敢有半分偏颇。
可,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我怎么就一下子又落到了如此卑微的境地?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上一世那些难熬的过往,
涂山篌说,是我寂寞难耐,主动勾引了他……
青丘的长老说,我享受着涂山给予的无上荣耀,却做着最羞辱涂山氏的事……
父亲说,他不介意将最严酷的刑罚加到我身上,只求不要连累防风氏……
还有这一世,
二哥说,为了心爱之人,必须要离开我……
远处的暖风迎面吹来,我的脸上却是潮湿一片。
算了吧,不要不开心……
我捂住自己的心口,试着一点点劝自己放宽心,你看,连断了的肋骨都可以在几天之内修复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说,日子就算再难、境况再差,我都不会让自己,再落得和上一世那样凄惨绝望的下场。
不知道是不是闻多了稻谷的味道,我此刻竟冒出了一阵不合时宜的饿意。
从离戎昶的宅子离开,我又晃晃悠悠来到了二哥曾经带我去的那家烤肉摊子。
时辰尚早,还没有开始营业,摊主正蹲在炉子前收拾炭火,灰色的烟霭裹着火星,慢悠悠地往天上飘。
我径直坐到了摊子旁的石凳上,没想到摊主居然还记得我,还热心地端了盘腌渍的小菜过来,
摊主搓着手问我:“上次带你来的那个公子,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说的自然是二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摊主脸上带了一丝惋惜:“你们这些年轻人,闹一点别扭就总爱赌气说分手。”然后顿了顿,又开口道,我这开了十几年烤肉店,见过太多情侣,就没见过比你俩更登对的。男女之间的感情,可别轻易就放弃,想找个性格脾气都合适的人,不容易啊。”
这次,我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老板娘看出我不对劲,端着茶壶走过来,趁摊主不注意,暗中狠狠拧了他一把。接着她转向我陪着笑脸说,
“抱歉啊。小姑娘,他啊就是嘴笨不会说话,要是说错什么话你不要介意哈。”
老板娘给我倒了一杯茶,就拽着摊主就匆匆离开了。
我呆呆坐在石凳上,看着摊主夫妻俩,俩人吵吵闹闹间,却又透着股腻人的温馨。此时我突然就有些羡慕他们,这样的生活,也有自己的快乐吧。
可转念又想,他们天不亮就得起来生火、腌菜、切肉……这种日子未免也太累了……
这么一通乱想下来,先前那点饿意,好像又没那么浓了。
忽然有一滴冰凉落在脸上。
我抬头一看,才发现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阴了下来,就一瞬间,零星飘散的小雨就转成了大雨,大颗大颗的雨滴簌簌地往下落,打在地面上噼啪作响。
摊主夫妻俩慌忙丢开火钳,手忙脚乱地扯过油布往炭盆上盖。
就在这时,一顶竹骨油纸伞忽然撑到了我头顶,遮住了天空中斜斜打来的雨丝。
我的心猛地一跳,是……二哥么?
“堂姐……”
一声怯生生的呼唤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用力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酸涩逼了回去。
转头看去,防风寐正举着伞站在身边,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把柄收拢的伞。
眼见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烤肉自然是吃不成了。我接过他递来的伞撑开,两人两伞一路无话,走了回去。
防风寐把我送到房间后,又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可他刚走到门槛边时,脚步却突然停住了,接着又转过身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堂姐……”
他这是,又诈尸了?
“怎么了?”我问,
防风寐挠挠头开口道,“堂姐,您有没有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有些不顺,或者说有些不太开心?”
“唔……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我点点头问,“怎么?你还会算命?”
“唔……算命我倒是不会,但堂姐这种情况,我倒是能解释一二。”
“嗯?怎么说?”我又问,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说,“我觉得……这主要是因为,堂姐单身太久了,过于无聊,就会下意识地对其他人流露出一些……”
防风寐考虑了一下措辞,又接着说道,“本不应该流露的……善良和热情,即便你并没有那么喜欢这些人……”
“你接着往下说。”我觉得他扯的有点远,但莫名地……很有道理。
毕竟这些事情,现在确确实实的困扰到了我。
见我如此鼓励他,防风寐清清嗓子又再次开了口,
“在大荒的各个角落里,藏着很多妖兽。平常时候,它们单个儿就能在自己的地盘上独霸一方,可到了某一个时期就会放下手中的一切,去寻找一个异性,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某一个时期,你是说这妖兽抑郁了?”我猜测着他的意思。
“……嗯,我这句话的重点在异性。”
“嗯?那你的意思是……它发情了!”我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堂姐恕罪……我是不是越界了……”防风寐看着我,表现出一副惊恐又懊恼的样子。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先下去吧。”
我挥了挥手,示意防风寐可以离开了。
他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重生后,我一直在逃避一件事,那就是“成婚”,或者更通俗的讲就是找一个世俗角度上,正常的男子长久的在一起生活。
大约是上一世的教训太过惨痛,让我产生了逃避心理。
那……现在呢?
我的理智告诉我防风寐说的这些东西有问题,甚至说非常荒谬!但情感上我觉得……也可以试一试。
一个不行就多找几个试一试。
“男宠”这种“东西”我身边恰巧有,甚至还有很多只……
择日不如撞日,
与其一直烦恼,倒不如现在行动,于是我当即收拾起东西,决定回一次防风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