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重生之意映大荒游 第41章 换命

祭台上，

涂山篌缓缓抬眸，开口道： “涂山氏虽为九尾狐后裔，但从不拘泥于一族之形。我今日显化猛虎，就是为了告诉大荒各族和涂山子弟，今后青丘不再受限于一族之形、一派之见。无论是嫡脉和旁枝，或是其他部族的贤才，大家只要愿为青丘出力，我们皆以礼相待！无论何种术法、何种理念，只要利于青丘安宁、大荒太平，我们都愿接纳学习！”

他的声音中带着灵力，语调不高却穿透力极强，

场面格外安静，观礼的众人神色各异，却都齐齐看向涂山篌。

这时，站在主位旁的白发长老，往前迈了一步跪倒在涂山篌面前，大喊道，“天佑青丘！永世安宁！”

剩余的涂山子弟也迅速反应过来，再次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齐声附和道，“天佑青丘！永世安宁！”

在涂山子弟一遍又一遍的祝祷声中，涂山篌的身影似乎也变得伟岸了一些。

我看了看手中裂成几片的玉佩，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恶啊！又被这狗东西“装”到了，可惜了我这块上好的玉佩。

庆祝的晚宴开始，大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望着周遭熟悉又陌生的景致，我的思绪有些恍惚。目光落在远处庭院里那间太夫人从前居住的房间，没有办法避免地想起了教导我好些年的涂山太夫人，若是她还在，看见如今这般局面，会由衷的高兴吗？

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盼着两个孙子能放下隔阂、和平相处，彼此扶持。眼下这样，算是达成了她的心愿吗？

我望着远处随风晃动的桂树叶，心里也没了答案，只余下一阵淡淡的怅然。

应酬了几杯酒后，酒意上涌头脑越发昏沉，心情也差的紧，实在耐不住席间的喧闹，便撑着桌沿慢慢站起来，想着四处走走透透气，不知不觉间中居然来到了我原先的住处。

“意映小姐！您回来了，您的房间我一直替您打理着呢。”竹影一脸喜气迎了上来。

没想到她居然还留在这里，不过……这算哪门子“回来”。

我扶着门框，借着酒劲轻轻推开木门，屋内的景象却让我愣在了原地，物品摆设居然还维持着原样，和我当年住在这里时几乎分毫不差。

甚至，床头柜上，还摆着我从前最爱的新鲜蔬果，

目光扫过屋中，镶嵌着宝石的琉璃马仍立在妆台旁，还有挂在墙上的那幅山水画……

我一阵眩晕后，酒意也散了大半。这些东西，我分明早就打包搬到防风家了！如今，怎么会又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这里？

我颤抖着将衣袖向上掀开，

万幸！

小臂内侧，那道梅林遇险时留下的伤疤还在。

不然，我真的怕自己再次重生，重生在一某个难以改变未来的节点上。

“意映，好久不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转过身，见说话之人正是涂山篌。

“涂山篌？你不是应该在庆祝晚宴上么？来这里干嘛。”他的出现让我很意外。

“呵，这晚宴有什么好待的？” 涂山篌低笑一声，和刚才的桀骜不驯不同，此刻他语气里满是薄凉，眼中则是化不开的悲伤。

“傀儡会比我表现更合他们心意的，反正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是真心来恭喜我的，我又何必坐在那里等着听他们违心的假话。”

涂山篌朝竹影挥挥手，竹影行礼退下。

“怎么？当上族长不高兴么？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么？”涂山篌的反应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涂山篌缓缓弯腰，在屋子中间的地毯上坐了下来。朝我轻轻招了招手，示意我也过去坐。

我自然摇头表示拒绝，他也没再强求，只是低着头，良久都没再说话，屋内的空气渐渐沉了下来。

我的思绪又开始飘散，这块地毯，我其实记得很清楚。

那些年，我有段时间，格外痴迷天马身上的触感，那是绸缎和绒毛结合的质感，摸起来温凉柔软又细腻，每次跟天马亲近，我总忍不住多摩挲几下。

涂山篌知道后，没过几日便让人把这块地毯送了过来。

后来我才知晓，为了织成这张毯，竟足足用了几百匹天马臀上最厚实柔滑的皮毛，又由数十名工匠同时动手，一针一线细细缝制了三天三夜，才最终得到这么大块完整的毯面。

现在想来，我喜欢天马身上的触感，可能只是怀念从前在马上肆意骑射的日子。可

涂山篌却为我送上了这块地毯，那些无辜的马儿死的真是冤枉，而我一个这样坏的女人居然获得上苍的垂青，得以重生，再活一次。

上天究竟公不公道，我不敢妄言，但他待我的确不薄。

思绪落回时，涂山篌仍埋头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他比上次见时又瘦了很多，继位时穿的华服，此刻瞧着空荡荡的，布料贴在背上，竟能隐约看见嶙峋的骨节。

目光再落回脚下的地毯，那些细密的纹路里，忽然翻涌出些从前的画面。

那些年，我们最喜欢坐在这块地毯上，背靠背依偎在一起，说着情话畅想未来。

只是那时的 “未来”，于我而言，是能正大光明嫁给他，成为涂山的族长夫人，从此享尽旁人艳羡的富贵与荣耀；可他口中的 “未来”，却始终只有一个， 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比涂山璟强，比涂山璟更配站在涂山氏族长的位置上。

如今，我对 自己“未来” 的期盼早已变了模样，可他呢……

“意映，奶奶去世了。”涂山篌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

“我身边再也没有真心爱我的人了。”

涂山篌低着头神色悲伤，早已没了当初那份意气风发的模样。

片刻的沉寂后，他才又开口，语气竟意外地平缓，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他告诉我，涂山璟被带回青丘以后一直昏迷不醒，身体越来越差。

有一天，涂山璟的母族的亲戚突然全部出动，齐齐向奶奶施压。希望可以由涂山篌将涂山璟带去青丘秘境治疗。

说是治疗其实就是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