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年饭吃过,几个妈妈们便马不停蹄,开始准备接年饭了。
这对于福利院的孩子们来说,感觉一切都是新的,连福利院里的空气都愈发新鲜了一样。
清爽清透清馨,呼吸上一口是甘甜,还不腻。
秦育良吃过迎年饭,就脱去风衣,上锅抹灶开了。
这拿手术刀的手,干起家庭主妇的活来,竟然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之感。
这洗个锅,抹个灶,还洗出大家的风范,抹出高级专业的典型。
几个妈妈有些惊叹,已经瘦了二十斤的周妈说话都斯文了些,声音也温润多了:“真是不可思议,秦主任这双手不止是惊天地泣鬼神,发挥在餐厅里,也是大师级别的。”
这话说的,让秦育良无言以对,心中默默,我这是做好了,还是做错了。怎么听起来有点小心脏受到刺激的感觉呢?
温院长:“老周,怎么说话呢?秦医生拿手术刀的手也可能是千手观音的。”
这话顺耳受听,秦育良嘿嘿嘿的笑了,这笑怎么给人有种傻乎乎的样子。
周妈直筒子,有一说一的主:“哎,我说老温,这秦主任的笑怎么有点像小孩子被夸了,你的话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周妈这话一出口,把温院长弄哑了,把秦育良弄傻了,两人半天接不上茬。
这周妈,还睁着双眼,盯着温院长,等回答呢?
刘妈张妈,则一边洗萝卜,一边偷笑。这老周啥时候能管管自己这张嘴啊!
温院长很无奈,转移焦点:“老周,你数学好,看看我们这么多人,年夜饭需配多少馅料,和多少面皮,包饺子才够吃。”
周妈立马被引导出了“提问”困局,幸匆匆的:“我去算一下,得让孩子们吃到好吃的饺子。”
说完,就摇动着肥胖的身体去称面粉了。
秦育良和温院长互视了一眼,都摇头笑了笑,表示理解。
又过了一会,偌大个实木案子上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刀声合奏的交响。准备年夜饭饺子馅的过程开始了。
安雪宿舍里,岳丽给福利院的女孩子们轮流梳着头发,每一个人都梳出了自己的特色造型。
小叶玲小安雪,这两姐妹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今天相见,分外亲热。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叶玲从前在福利院是不讲话的,只有那双大眼睛会告诉你,她的喜怒哀乐。
而今天,她就是个小话匣子,打开就不想关上了。安雪成了她最好的听众。多半是以表情代替语言,点头,摇头,微笑,皱眉,严肃,关切……
从这些外在表现,你就能看出她们俩聊的多开心,又有多少的不如意。
岳丽给最后一个断臂女孩,用红头绳扎起一个艳丽的高马尾时,许多女孩子狂呼起来:“赵彤彤,你今天真好看。”
岳丽:“你们今天都好看,将来的每一天里都好看。”
一帮女孩子围着岳丽:“我们是不是又多一个妈妈了”。
岳丽:“大家喜欢,就叫吧!从今天开始,只要我有空闲时间,会过来看大家的。”
孩子们高兴的说:“欢迎岳妈妈的加入”。
岳丽很细心,抬头看了一下有三个个子比较高的女孩,站起身,把她们仨拉到房间的一处角落,示意其他孩子先出去玩。
然后对这仨个孩子问道:“你们几个看上去大一些,估计有十三岁了吧?”
两个孩子点头:“嗯!我俩过十三了。”
另一个女孩:“我已经十四岁了”。
岳丽:“我看了一下,你们仨个小女孩已经发育了,应该有月事了。”
其中两个女孩子,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又说道:“我这两个月初,会肚子疼的流血,是这样吗?没敢去问别人。”
岳丽心疼的摸了摸她俩的头:“岳妈妈,这有几盒药,到时候按时吃上,会好的。另外要小心,不要坐凉处,少碰冷水,多保暖,就会改变的。”
岳丽早上来时,就背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进门后,就放在了叶玲住过的床上,现在这些孩子们知道了。岳妈妈是有备而来的。
岳丽转过身,拉开旅行包,从中往出拿东西。
一包包,一袋袋,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这些东西,福利院的孩子大半是没太见过的。
岳丽翻到最底层,额外的一只粉色手提袋,里面装着女孩月事疼的药品,和月事时必用的商品。
把药品和商品分发给三个女孩子。
岳丽:“把这些东西送回到宿舍收好,记得我给你们说的话。每个月,我至少会过来两次,你们谁有什么事,可对岳妈妈讲。我是学医的,病不忌医,懂吗?”
三个女孩眼泪汪汪的,一直没讲话的女孩傅清燕说道:“岳妈妈,我今年十四了,我来福利院九年了,一直在害怕和不安中度过。
这段时间是我觉得最温暖最开心的时刻。”
岳丽看着这个女孩中最大的一个,说是十四岁,目测只有十岁多点的样子,脸色黑的不像个青春女孩,心中难免生出不尽的怜悯与同情。
岳丽:“有什么话想对岳妈妈说吗?”
傅清燕听了岳丽的话,未语泪先流:“这是我到福利院后听到的最温柔,最温暖的一句话。岳妈妈,你真好。”
岳丽也有点情不自禁,一下子拉过傅清燕的小手:“有什么话都同岳妈妈讲,我做不到的,可以请教别人,或者请别人帮忙一起做”。
傅清燕:“不用的,岳妈妈。我只是从进到福利院到现在,心里不害怕了才两个月。温院长说大家都向好的方面发展,我一开始不相信,但这两个月过来了,我选择相信了。”
岳丽听了,牙咬的直响,心底里莫名的有种怒火中烧的感觉,不由得脱口而出:“这几个老巫婆,要是还不往正路上改,我和她们拼老命。”
站在她身边的三个孩子扑哧一声都笑了。:“岳妈妈,我们当初遇到的是你,也许就不一样了。”
岳丽:“我们改变不了过去,但可以改变将来。明天是需要你们自己去创造,而不是在这儿等着别人投喂。人帮人帮得了一时,但帮不了一世,懂吗?”
几个女孩子都点着头,表示理解。
傅清燕:“岳妈妈,我以前没上过学,想上学,笔也提不稳,往作业本上写字,是看一眼,写一笔,太难了。我该怎么办?”
岳丽:“你从心里喜欢读书吗?如喜欢,天下无难事,若不喜欢,万事皆难。”
傅清燕:“岳妈妈,我懂了,我会很努力的”。
岳丽笑了,笑的春光明媚,不知不觉中,她又走过了一段光阴故事,后面一定会继续走下去的。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不都是一殷段光阴故事的缔造者么,只是我们的心越来越小,装下了太多的愁云惨淡,而忘记了经年曾有的快乐。
岳丽:“去把其他女孩子叫到这儿来,我有东西送给大家”。
几个女孩子出去了,十几分钟后,福利院的女孩子都到齐了,宿舍里共有二十五个小脑袋。都穿着红花粉花的小棉袄,脖子上是浅色的棉围巾,配上岳丽刚才给梳的头。
都很漂亮,一个个小脸洋溢着幸福开心的快乐。看着都让人耳目一新,很有活力。
岳丽冲着孩子们笑着:“不错,真不错,看着你们脸上满满的幸福,为你们开心。
今天岳妈妈有点偏心,我把我带来的零食给大家分了,男孩子自有秦育良秦医生去管。”
说完,把带来的糖果,巧克力,饼干袋子,都一一拆开,如小山一样,立马堆了一床。
然后让几个数学好的数每样礼物的个数。再按人数平均分。无论大小,不偏不倚,一视同仁。
秦育良,和四个妈妈,几个孩子厨房里一忙就是四个多小时,这中间,福利院的孩子们分成了两伙。
男孩子在大门口的广场上乒乓乓乓的放着鞭炮,这是秦育良给男孩子们发的过年福利。
这下子很好,打吃迎年饭过来,福利院里的鞭炮声没停过,这也渲染了节日气氛,烘托了热闹的氛围。
迎年饭后,大红的对联也贴在了陈旧的木门两侧,这一改往昔的死气沉沉,倒真有种新年新气象,万象渐更新了。
一对大红灯笼也高挂在大门口两侧,节日的喜庆与欢乐在这儿无限的呈现开来,敞开的大门仿若接受外来的任何助力与推力。
它在学习包容,理解,踏实和认真。正在回归质朴实无华的路上
这儿在一天天变化中。
剁完饺子馅,几个人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但脸上的笑容从未缺失过,他们也都在寻找着心中的年味吧!
秦育良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己经六点二十,他对温院长道:“温院长,我看孩子们生活的太封闭了,连对外面世界了解的机会都没有,我刚买了一台二十英寸的彩电,不好搬过来让孩子们看吧。”
温院长听了,微微吃惊了一下:“秦主任,使不得,使不得,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
秦育良,严肃认真的:“我这是给孩子们提供一个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与个人无关,我帮的是孩子们的未来,你还有理由拒绝吗?”
秦育良这话和岳丽在医院指责温院长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旁敲侧击的韵味。
温院长的口张了张,又合上了,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冲上心头,她用力的咬咬下唇,尽力把这种感觉压下来。
今天刚跟孩子们讲了“高兴才是第一位。”她自己不能打乱这种承诺。
温院长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代表这些孩子谢谢您,我无理由拒绝孩子们的未来。”
虽然说话有点沉闷,但总算是少了点偏执和倔强,没有一条路跑到黑。秦育良没说话,而是转过身,面带微笑的离开了。
温院长望着秦育良离开的背影,一声轻叹。
周妈从角落处,刚称完面粉,一脸奸笑的凑到温院长身边。因为双手还沾满面粉,便用那肉嘟嘟的肩膀撞了温院长一下:“干嘛呢?这么出神,老温的心弦受触动了。”
温院长斜倪了一脸奸笑的周妈:“老了老了,你还没个正经话了”
温院长嘴上这么说着,一张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还有几分娇羞相。
周妈见了,得理不饶人:“老温,是不是有种,待我了无牵挂,可寻四海为家,踏遍锦绣山河,遨游碧空晚霞……”
温院长:“老周,竟胡说八道,哪有的事。”
刘妈张妈凑过来:“啥!木有吗?木有吗?你羞个啥子劲么?千年铁树要是开花了,我们福利院可就是幸福指数直线飚升啊!”
周妈咐和:“是的呢,啦啦啦,啦啦啦,我要好好减肥了。”
温院长伸出尚十分柔软的长指,在三个人头上挨着个戳了一下:“你们仨个,都给我准备好了,我坐镇福利院,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嫁出去。”
这几个妈妈,不板脸不骂人时,开起玩笑竟是这样的,里间的灶台上传出来几声不成熟的男孩子笑声。
周妈:“张大力,罗永林,崔京浩,王怀勇出来,活干完了还不去休息,找打吗?”
几个孩子装作战战兢兢,从内厨房走到餐厅:“周妈,减肥减的,爆破力下降了。都无法震耳欲聋了。”
张妈刘妈打趣到:“老周,减肥计划一实施,人心大变,几个孩子看你不顺眼喽”。
周妈:“他们几个没见过我温柔如水,锦瑟华年的时候,一见就是又狠又凶,一脸恶相的周妈,这怨不得他们。是我自己做的过分了。”
其实周妈一想起过去十年的表现,对自己总是有点恼火的。浩夜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过她,岳丽第一次见她便如痛打落水狗一样责备她,连只有八岁的安雪眼神中都是蔑视和不服。
一想到这些,这两个月里,不知道有多少回彻夜难眠了,今天在几个大孩子面前说出来,心中一下子轻松多了。
秦育良抱着一台电视机,气喘吁吁的进了餐厅,把电视摆在一个角落的桌子里。开始调试。
初始是雪花满天飞,后来反复转动两根朝天的天线,十几分钟后,有了效果。中央电视台出来了,然后么。还有一个本县城电视台,正播着当地新闻。
主持人的妆容浓厚,一张大大的红嘴一张一合,吐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秦育良直接把电视台调至中央电视台。再有二十几分钟,就到春节联欢晚会了。
电视机调好,他冲温院长笑着说:“把孩子们叫过来吧,感受一下过年的氛围。”
温院长表面很平静,走出厨房亲自去叫了,但内心却如鼓锤在敲,咚咚咚地跳个没完没了。
不一会孩子们都来了,一个男孩对着电视机尖叫:“那个框框里有小人在动呢?那是两个人坐着讲话诶。”
一句话,所有的目光都追了过去,更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孩子趴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