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夜和秦育良走回洪胜舅舅请人布置的新家时,看见温院长一个人站在花架下望着星空,似在祈祷。
秦育良:“温瑾,还没睡?”
温瑾:“睡不着!这家恢复到了小时候的样子,可已经物是人非!他们都不在。若他们还在,我们这些人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呐。”
浩夜听了温院长的这句话,心底里都泛起层层涟漪,秦育良也不例外,二人不由得异口同声的说道,是的,若他们都在,我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呢?”
温院长很直接的说道:“如果小师弟一家也在,我们就圆满了是不是?”
秦育良接过话茬说道:“温瑾,你觉得人生有圆满这一说吗?”
温瑾听了秦育良的话,眨了眨眼睛,很不理解的看了一眼秦育良,说道:“难道人生就没有圆满的时刻吗?简单一点的时刻也不存在吗?”
秦育良很认真的说道:“多少人生的来来去去?都是瞬时的圆满,过时不候,月有阴晴圆缺,一点都不假。”
莫名的三人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浩夜说道:“我刚才和秦大哥去了学校,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听了另一个人的故事,更是满心的感慨。袁鹤是活的最通透的一个人吧,他应该也算是我们家人中的一分子了。”
温院长看了一眼浩夜,回答道:“是的,他是个很好的人。但好人总是不长寿,是不是真的就是赖人活千年?”
秦育良看着温院长,笑着说:“你怎么也有这么深的感慨!从接触人这一方面,你应该活的最简单了。我和浩夜刚才还说,你有几个月的不幸时间?但是幸运时间幸福时间大半是属于你的。你的人生中并不缺爱,家庭的关爱,不是吗?”
温院长苦笑着说:“大概是我这个人太爱计较了吧!把好多事情都没办好,有时感觉是好心,却办着错事!是我的认知有误吧。就拿安雪这件事来说,第一次是场小感冒,那时候,刚巧浩夜打来电话,我向他说了安雪的事,浩夜说,若不是什么大事。就让她自行康复不用去医院的。如果变得厉害了,给她吃点感冒药。人最好还是少输液的为好,这能增加点她自身的抵抗力。”
浩夜听着点点头:“这话是我说的,我觉得小孩的身体也是需要自己康复和锻炼的,用药太多,反而不是好事。我打小就是在父母这样的要求下过来的,不是迫不得已,一般是不会去医院的。”
温院长苦笑道:“我把这话理解偏差了,因为好多人把孩子扔到福利院之后,多数人的话,在感冒吃药打针上,都会说出和浩夜近乎相同的话,要我们决定。多年过来后,大家形成了一个共识,这小孩成了一个不再被人关心的孩子。我们也就一视同仁,不多对她做额外的关注与照顾了。”
浩夜听了温院长这句话,简直又要跳起脚来骂娘了,他是把抛锚的情绪,忍了又忍,压了又压才说道:“你们呐,你们几个福利院的管理者,真的叫人无语了。你们几个可是他们这些孩子的妈妈,小孩子有了问题,妈妈还会逃避,不前去照顾,还这么振振有词,这是什么样的逻辑啊?”
温院长低下头说道:“我们几个当时鬼迷心窍吧,一点都没翻开这个理。小安雪和人第一次打架,我征求你的意见,你也说小孩子之间的事,由着他们去吧,他们自己会处理好的。”
秦育良也接着说道:“然后就任凭周妈几个人把雪儿关了小黑屋,把她吓出了一身毛病,让她从那以后不敢跟人说话,不敢和人多接触,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把一个好好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厌世的孩子,你们其实是做了件推波助澜的事,而不自知自省。”
秦育良和浩夜的话里话外有着讥讽和讥诮,对温院长她们过去做的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的。这不么,一提起来,这两个男人就会和尚摞炸弹,炸了庙一样,总在为安雪在福利院的遭遇抱不平。”
温院长见了这二人这冲动的样子,很无奈的苦笑道:“今天晚上,夜色通明,星光璀璨。就在这老房子里,让我向养父母忏悔吧,我做错了,我伤害了小师弟的家人,他的女儿安雪。我这个院长也该退位让贤了,我想回到这个小山村里,过我一个人的生活,守着养父母,在无他求。”
秦育良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懦夫,没骨气。多少大风大浪过来了?现在又退缩成乌龟了吗?你当时风风火火,引导那些孩子上学的热情呢?若不是看到了那样的你,我怎么会掺和到福利院的事情中来?”
温院长温瑾听了秦育良的话,瞠目结舌的仰头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浩夜又冷不丁的补了一刀:“你现在想撤还有机会吗?你的梦想,洪胜舅舅一个人都为你实现了。”
“你若这么做,你还对得起这个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吗?他真心实意的为你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当年的恨与怨如果说的清楚点,和洪胜舅舅也不该有太大的关系。他若不想养你,你是可以直接被送到福利院的,和这些孩子一个样。”
温院长又转过头看着浩夜:“其实有好多天了,我一直不知道我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主任和安雪,我一直选择着逃避。”
秦育良:“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早已是我心中最好的朋友之一了,这话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此生虽不能在一起,但也是一家人啊!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事情,我做事当时也凭借一时冲动,多少年没有过,却在这小山村里经历了一次,对不起啊,温瑾。”
“在这件事上,你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因为师傅一家的遭遇,雪儿,成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了。只因她小,又得了抑郁症,还有急性哮喘,需要保护与照顾,她的思想在梦里,不肯接受现实,福利院没有给予他爱,而是给她造太多的心理伤害。”
“她很排斥福利院那个地方,每次一去过,回到家总会恶梦连连,满头大汗,叫都叫不醒。我怕了,她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你知道吗?这才是我们之间的最大??碍。
“温瑾,听实话吗?我秦育良在这个世上活了四十多年,曾经以为我的小师妹是我最该用心保护的人,但她选择了小师弟小康,我必须得退出。我要保护他们所有的人。因为我是他们的大师兄,我选择祝福,我也从未在她面前表达过。我这个人很木纳,不懂得在别人面前怎么表达真情实感!”
“遇到你之后,你的状态,你的恻隐之心,都在福利院的孩子们身上,不要说人没感情,仅仅那么五天的时间里,因洪胜舅舅的推波助澜,我也去思考了。才了解到,那种叫感情的东西犹如地下岩浆一样热烈,会喷薄而出。”
“那一刻,你整个人在我的眼里心里,都存在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完美,是那样的光鲜亮丽,知性,文雅,又知收敛,是我理想中的另一半,感觉我们在一起很合适。”
“但现实又不允许我不说得那么深刻了,你心里也应该明白,两个相知相爱的人,未必能够在一起,可它也令是一种永恒,在彼此心里,瞬间便可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我虽是学医的,以前也不相信一些所谓的情定三生。但那一天信了,尤其是你讲了李原与和尚的故事……
“但是,我今天想对你说一句,若有来世,我一定会牵着你的手,找寻另一种人生之路生活,只因这一世,我们都太苦了。
“我们属于这个世界,但却不属于我们自己。现实中就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必须承担起责任和义务,去照顾我们该照顾的人,他们需要,我们必须。这才是我们该尽力的地方,才能少留遗憾,尽其所能的回答你说的圆满。”
温院长温瑾,早已哭的稀里哗啦,不能自已。旁边的浩夜怔怔的愣在了原地,这又是一段什么样的故事?这俩人之间还有这么深的感情,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浩夜:“秦大哥,小师叔,你们俩之间还存在这么一段渊源,为什么要这么早的谈什么遗憾与不可能,干嘛要许那么长久的愿,此生若能在一起,不也是人间一段佳话,也许有一天,事情会有转机的。”
温院长温瑾:“不需要了,这一次,我的心终有处可寄了,她并不孤单,这一世是有人爱护的,这就足够了。从今以后,我们就做好自己,各自安好。我愿静等来生,等彼此归来再同行,以最简单最热烈的心,去热爱拥抱一个人,而不掺杂其他,那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就像我的养父母一样,他们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理想的状态,我想下一世,我和你秦大哥秦育良也会做得到,他们也会祝福我的。岁月静好,从此不相忘。”
温院长温瑾:“若有一日,我们此生老矣,最后余念别走散。小师弟,把我和你秦大哥合葬一处,就在养父母的脚下吧,悉心尽孝,不枉养恩。秦育良,愿意陪我吗?我们俩是这个世界上相依的孤人。”
浩夜着急了,冲着温院长:“说什么呢,你才几岁的人,我只比你小了十几岁,你这不是有点难为我吗?你们不要讲这种话,没看到现在的一切都在向好吗?”
温院长却苦笑着说:“有些事情一旦过去了,它就没了回头路,我们只能看向未来,做分内的事,不对吗?”
秦玉良听了温瑾的话,也是心泪纵横,这是一个条理清晰的女人,但有时候有点自视清高,又让人无法反驳,但他喜欢。
秦育良感激的握住温瑾的手,我对天发誓:“若有来生,定不相负。”
温瑾跟了一句:“若有来生,岂能相负。”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啊!浩夜内心大喊道,接着,浩夜又大声说道:“停停停,你们俩在我这单身狗面前放了多大一堆的狗粮?唉,生死相依的爱,却不能在一起。这天底下的事也真让人说不明白了,我自从认识秦大哥,还以为他的心全部在他的工作上,因为我看到的他,就是一个工作狂人。原来在感情上,他又是这般沉稳中坚定。今天话都说到这份儿了,我想你们也是在无意间才产生的隔阂,现在隔阂这堵墙也拆掉了,不需要再有那么多的顾虑。今后就以家人之名好好调整关系,若有一天你们能走到一起,我一定会送上祝福的。”
浩夜又说道:“若到那时,也许就是小雪走出困境的时候,我的谎言是不是也可以被拆穿?我们是不是也可用另一种方式相认的,这种未知好叫人期待。”
秦育良和温瑾被浩夜这一段跳跃式的语言打乱了思维。他二人怔怔的看着浩夜,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此刻的浩震宇,就站在房子的门口,静静的听着三个人之间的对话,陷入了沉思。他本是想起来方便的,却无意间撞到了三个人的长谈,没好意思出门打扰。
可来到这儿的这四天里,他感觉到的是,在这几个人之中,一直有事情瞒着他,包括浩夜在内。今天听到这三个人的谈话,仿佛有了点头绪,他们之中竟还还有一个小师弟,好像安雪还是小师弟的女儿,难怪自己一见到安雪就感到特别的亲。
是不是这个原因呢?自己的师傅温润,也就是姑丈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些,包括温院长在内,那时的他大概是怕他们被互相牵连,所以故意隐瞒了这些吗?此刻聪明如斯的大校长浩震宇,也有些搞不明白温润的安排了。
三个人沉默了,大概都在想安雪的事吧!
浩震宇推开门走了出来:“你们三个是年轻了点,这刚才说出来的话,可都被我这半大老头听见了,都仔细给我说说安雪是怎么回事?”
浩震宇这突然间发问,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浩夜,秦育良,温瑾都转过头,看着浩震宇。
浩夜开口说道:“这话说来话长,但是现在我也可以告诉您了,父亲。”
于是浩夜就把火车上如何听到别人说,翠屏村的风景怎样怎样好,多么多么的美。于自己就鬼使神差的辗转就去了翠屏村,可结果就是他救下了安雪,以及他为福利院所做的一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浩震宇。当然,也把他与安雪之间的故事讲了出来。
浩震宇听了这些后,先是被惊到了,而后又平静下来说:“天意!天意如此,原来师傅温润竟藏了这么多的秘密,让他们仨个都不道彼此的存在。这种为了保护而保护,温润师父和姑姑浩佳莹却把口捂的这么严,若不是小安雪的家庭变故,浩夜施以援手,他与小师弟一家就是永远的不知道彼此了,可又有谁知道,知时又是天人永隔。
浩震宇慨叹一声:“老天何时公平过,在人生这条赛道上总是经历着悲欢离合。前面尚未送走过往,后面又要迎接一些不知名的创伤,我们每个人都是苦行僧,都在岁月里挣扎?”
仔细想想,人活在世上,莫名的又以何种像份牵引着,亦步亦趋的往前走着,直至生命的结束。”
浩震宇:“若不是浩夜的翠屏村之旅,我们今生今世也没机会相识相认吧。只可惜有点为时已晚,小师弟,一家人只留了一个遗骨,他们已经走了,这也许就是温润师傅没有料想到的,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天意呢?
浩夜,秦育良,温院长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说道:“应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