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远小城,一场事故,太多的人来了,又去了。这里因悲伤而增了人气,又因增了人气而俞发的悲伤。满城议论纷纷,多少版本刷新。但终归是人去楼空,世事终有落幕的一天。
人们在事后道别,互赠珍惜珍重后,又纷纷踏上征程。
乔振宇,一个曾经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这四天以来,已经前后判若两人,他基本上是不再讲话,也没了昔日的微笑。更和任何人都保持了距离。
当他被担架抬上直升机时,秦育良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故意甩开了。他甚至是连一丝笑意都没留给任何人。
张孝谦以师之名前来问候,他仍是冷漠的拒绝了,没有一丝温度的抛出来两个字:“再见。”
秦育良这几天里,忙前忙后,没得休息。不曾有过白发的人,四天过后,便雪染苍山。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那个意气风发,昨日仍堪比少年的人,今天变化特别大,不知不觉中,莫名染上了一股沧桑感,还有一种悲怜与感伤,藏在眉宇间。
秦育良和张孝谦以尽地主之谊之情般,送走了乔振宇一大家子,他和张孝谦也踏上了返程之路。
张孝谦看上精神状态尚好,他一边开车,一边对秦育良说:“大师兄你这几天变化很大,凡事想开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还要好好的生活。”
秦育良:“平生没有这么个敞开心扉去接纳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一家人,而忽然的走近了,又忽然的走远了,这种感觉让人真的承受不了。”
张孝谦:“我知道这种感觉,就如我当年同安康的争吵,实在是太没有意义了。那是多么小的一件事,可却彼此放不下面子,就成了终身的遗憾。每每夜里想起我都会以泪洗面,感觉特别对不起老师和小师弟。虽然我没有错,但是这种常怀的思念却成了遗憾。”
秦育良:“人生不可避免都有憾事,其实老师和小师弟从来没有怨过你。只是站的角度不同,你知道老师和小师弟的实在,他们从来不说一句欺骗人的话,做一点欺骗人的事。他们堂堂正正做了一辈子人,这是他们的可敬之处。”
张孝谦:“是的,我早就理解了这些,但是负气的出走,我再也抹不下去面子,去见老师了。有太多梦中忆起,小时候经过的一切,都在思念中徘徊。一次次鼓起勇气,我想去见他们,但又被莫名的自尊心打败了,我又放弃了。”
“有谁知去年的一次天灾,就成了久别。我的心痛的滴血,每每深夜里我都以酒来麻醉自己,淡化那种思念。这就是人吧,总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又是一种无可奈何。”
张孝谦说着说着,忍不住眼泪又冲上了眼眶,滴滴落了下来。
秦育良赶紧劝慰道:“孝谦,不要想的太多了,送走的人,我们放在心里纪念。活着的人,我们好好对待,就够了。”
张孝谦,手拍着方向盘说道:“大师兄你仔细想想,我们这一生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好像我们使劲的在人生路上努力着,然后呢?”
秦育良:“孝谦,我们努力的过程就是人生的意义。无论大小,他都是我们的经历。我们该享受这个过程,不是吗?”
张孝谦:“是,我知道,师兄。”
秦育良虽然在安慰着张孝谦,可他自己的心里一直也没有平静过。尤其是乔嘉辉和林荣的去世,这对他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只是不想在师弟张孝谦面前表现出来而已。他得撑起来做大师兄的腰杆,给师弟做一个不消极的榜样。”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现在和过去,开着车回了清宁县城。但是这样的秦育良没敢直接回家,而是找了个宾馆,先住了下来。他怕他现在回去会把安雪吓到了。
张孝谦本约秦育良回家里住的,却被秦育良婉拒了:“虽然我是学医的,但是刚赶完这样的事情,一般到别人家里去打扰,还是有些忌讳的。而且我一个人也单身,习惯了,就不去了。”
张孝谦一个人开车走了,可走到半路,他又转回来了,他总觉得把秦育良一个人放到宾馆里,有点于心不忍。他更想与大师哥睡在一个房间里,像小时候一样的生活一次。于是便又掉转车头回了宾馆。
秦育良这几天很累,张孝谦刚一走,他便趴在床上睡下了。而且还一沾枕头就着那种。
张孝谦停好车,就来敲秦育良的门,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张孝谦又想了想,他住下来陪秦育良,二人连个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于是他又开车出去了。
张孝谦顺着主街开车,特别选了一家高档服装店,给秦育良和自己,各买了一身西装和内外换洗的衣服,又买了洗漱用品,才回到宾馆。
他抬起手来,再次敲门,还是没有反应?张孝赚的心里有点着急,他走到吧台,拿出身份证后,对女服务生说道;“二o七房间,住的是我的大师兄,秦育良。我敲门未开,请您帮忙打开一下好吗?”
女服务生听了,抬头又看了看张孝谦,又核对了一下身份证后。才拿起一串钥匙,领着他去了秦育良的房间。
女服务生:“你还是先敲门试一试,如果里边人不开,我再给你打开也不迟。”
张孝谦照着这话去做,可又敲了三次,都没有反应,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人也着急开了。
他对女服务生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请您抓紧时间开门,我怕我大师兄有什么事情你们担不起。”
女服务生可能是怕了,立马找出钥匙就把门打开了。谁知道秦音良四眼八叉的躺在一张大床上睡得正香,没有一点声音。
张孝谦急忙走上去,伸出手就去拍秦育良的脸,一边拍,一边喊:“大师兄,醒醒,大师兄,醒醒。”
莫名其妙的秦育良一骨碌坐起来,眼皮没抬:“谁在喊我谁在喊我,有事吗?”
张孝谦又说道:“大师兄,我是孝谦,你醒醒你醒醒。”
秦育良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张孝谦,有点不解的问道:“孝谦,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跑到我的房里来了?”
张孝保有点腼腆的回答道:“把你一个人放在宾馆,我不放心,所以我又回来了。我想跟你一起住一晚上,好怀念小时候,看看我们还有小时候的样子没?”
秦育良听了张孝谦这不着边际的话,说道:“你呀,还真拿你没办法。还和小时候一样,和安康为了争夺谁是谁的大师兄,你们俩也常闹情绪。我是左胳膊一个,右胳膊一个,挂着你俩小屁孩。”
张孝谦听了这话,不由得呵呵呵笑起来:“谁让你大了我们两个三四岁,又是那样的会照顾人。再来十个师弟也得抢着你,看看到底是谁的大师兄?”
秦育良听了,不由得呵呵呵的笑起来:“真有你的,长这么大了,还如此强词夺理的撒娇。哦,对了,孝谦,你还记得刘兆龙吗?”
张孝谦:“怎么能够忘了,从小跟咱们一直打架的那个人吗?他也来了清宁县,现在是二小的小学校长,你不知道吗?”
秦育良:“我上次送安雪入学,才在二小第一次见到她他,他在我面前摆的架子很高,所以说有点耀武扬威。我倒是想八卦一下,他应该是个贪污受贿之人,因为我见识了那副嘴脸”。
张孝赚听了很惊讶的问道“贪污受贿,不过你说出来,我想他会的。因为从小就看得出他是个很贪婪的人,现在说他贪污受贿,我倒是十分相信”
秦玉良,我没什么证据,只是凭着猜测,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做了不少坏事恶事。”
张孝谦:“这样事儿都是少见多怪了。我在的高级中学那个校长,你眼睛看着他明目张胆的收授礼金。美其名曰是为高级中学创收,这是让我无法理解的。”
“我也不是升官发财的料,我一直在教着英语这一门学科,几次评优评高级职称的评选过程,又何尝不是在掺水呢?所以这些职称的评送我都拒了,没有参加过。我嫌那里头水分太大,因为要交钱,才会评。我不想助纣为虐,所以至今我还是一个最平常最底层的一个人民教师,最大的官就是个班主任。”
说完这些,张孝谦很无奈的一笑道,讲这些都无所谓了,只要不伤孩子就很好了。”
秦育良,我是拾起了小时候的事儿,才想到了这个刘兆龙的。吃的肥脑油肠的,那一身标准体重没二百天斤,怕下不来。
张孝谦有点惊讶的说道:“胖子,怎么和小时候那个刘兆龙这么不匹配呢?那小时候瘦的跟猴一样,整天就爱爬树,还站在树上打人,我小时候只要一落单,没少受他的气。”
秦育良听了呵呵呵的笑了:“这么大的人了,原来还记仇呢?”
张孝谦很孩子气的:“当然了,谁让他小时候,简直骑在别人脖子上拉屎。要不是你厉害,我天天得让他打,咋能忘了?”
秦育良:“可是他后来还好些,只是现在,怎么当了一个屁大的小学校长,感觉又不对劲了,很膨胀,说话还阴阳怪气的。那天就让我给上了一课,后来发现他老实了,讲话也客气了。”
张孝谦好奇道:“有这事儿,大师兄,赶紧说来听听,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秦育良:“等等等等,我先去趟卫生间,回来再和你细说。”
张孝谦:“大师兄,咱们兄弟俩洗漱干净,一会到床上好好说,我买了内衣内裤,还有睡衣,洗漱用品等,你去洗换一下吧。”
秦玉良回过头,这才发现床上堆了这么多的东西,于是说道:“孝谦有心了,谢谢。”
张孝谦还有点热泪盈眶了,然后诚实的说:“谢什么谢呀,你是我的大师兄,现在还能够兄弟情深的人,就剩下我们两个了。从今往后,不论是你有事,还是我有事,都不用客气了,一定要告知对方。”
秦育良听了大声说道:“孝谦,这句话我记在心里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什么事往后就商量着来,都别往心里装,老师留下的人就我们两个了。我们不蒸馒头,也要给她争口气,一定要光明正大的做人,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上”。
张孝谦回答的很干脆:“是的,大师兄,我听你的。”
人生就是如此,经历过的事越多,人会变得越通透。
秦育良和张孝谦洗漱之后,便上床睡下了,他们太累了,一挨到枕头就传来了鼾声。
安雪经过一天的休整,身体上基本恢复了。洪胜舅舅也在这陪了她三天三夜。
他讲了很多过去,自己经历过的趣事,安雪听的津津有味。这几天与洪胜舅舅相处下来,是非常开心的。两人越来越好,话也越讲越多。就像正儿八经的祖孙俩。偶尔还会你追我赶的在院子中打打闹闹。
洪胜舅舅:“雪儿,等有一天,福利院的新楼盖好了,住宿条件都会很好,很优越的。你还会选择回福利院吗?那也是你曾经的家呀!”
安雪听了洪胜舅舅的话,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的答道:“不回去了,这儿有秦爸爸,我已经有了家了。秦爸爸在养育着我,我在陪着秦爸爸。”
这样的我们很好的,就如同你和温瑾温院长一样。你虽然是他的舅舅,但你们更像父女,你对温院长的照顾就像秦爸爸照顾我一样,给了满满的爱与关怀。这几乎是除了父母,别人不能替代的。”
洪胜舅舅听了安雪的话,竟有点儿热泪盈眶了:“你这个小丫头,说话这么入情入理,把洪胜舅舅都感动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懂事呢?”
安雪却呵呵呵的笑着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也是心里话呀!”
洪胜舅舅爱抚的摸着安雪的小脑袋:“俺家雪儿真乖,难怪你秦爸爸那么喜欢你,谁都不许对你有一点点的心理伤害,一点都不行。”
安雪听了洪胜舅舅的话,竟沉默不语了。洪盛舅舅讲出来这样的话,让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安雪想,现在唯一做该做的事情就是要好好学习,才是对秦爸爸的最好报答。
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滴答的报了十点整,安雪又有点困意袭来,她躺下睡了。
洪胜舅舅拉开房门,又关好房门,走了出去,回到秦育良的卧室,他已经在这住了第三个晚上了。
秦育良的家中居住面积并不太大,但贵在收拾的很干净整洁,整体看上去,是很温馨,很温暖,很有家的样子,洪胜舅舅已经喜欢上了这里。
洪胜舅舅刚铺好被子,准备上炕睡觉。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他随手就接了:“喂,您好,悠是哪位?”
此时此刻,秦玉良情着电话的手有点打抖,还是问了出来“洪胜舅舅,我是秦育良,雪儿,现在好着吗?”
电话里传来洪胜舅舅气呼呼的声音,好什么好呀,他的哮喘病都犯了,我一天在照顾着她。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
洪胜舅舅这接二连三的问话,把秦玉良弄得有点懵,他怎么会不担心安雪这一次所生的病?”
秦育良急忙说道:“一切都拜托给洪胜舅舅了,我明天早晨就可以回去了。”
洪胜舅舅听了,立马传来兴奋的语言:“好!臭小子,我洪胜舅舅就在家等着你”
秦玉良听了呵呵呵的笑了,洪胜舅舅,你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我早领教过了,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回家。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