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在亲友的欢聚与相互祝福中,淡淡的平静下来,多少人的心又是在起起伏伏的相思与怀念中平静,渐渐的无波无澜。
浩夜就是其中一个,六年间怕涉足的婚房,他进来了。那曾经飘红如霞的四处张贴的大红喜字,一个又一个的经过他自己的手,揭下来,一个又一个的揉作一团又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站在旁边的廖一凡嘴角忍不住向上微翘,嘴巴里吐出来这样一串文字:“夜子,咱为什么要揉成一团?是我心犹怜吗。希望“再圆”是不是?”
正在揭下最后一个喜字的浩夜,飞来一记眼刀,好看的薄唇上下启动,音质微凝:“凡子,你猜。”
这四个字如同实物,砸在廖一凡的胸口。让我猜,几个意思吗?没听出来我是在说玩笑话吗?这夜子是真的走出来了吗?怎么不像。
他站在浩夜身后,半天没敢出声,心想:“臭夜子,今天你要是没走出来,我廖一凡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非打你个人间清醒不可?”
浩夜揭下那个喜字,转过身,就看见身后站着的廖一凡,一脸便秘相。浩夜微微一笑:“还没有答案吗?”
谁知,廖一凡不经大脑的,随口来了一句:“臭夜子,要是你还没走出来,我就,我就拼半条老命,也要打到你人间清醒?”
浩夜:“就凭你,我自小都比你长的高大,哪次打架你不是手下败将,忘了老鹰捉小鸡的故事了。”
廖一凡一跺脚:“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就是仗着自己身大力不亏吗?
浩夜:“你说你聪明一世的凡子,傻了吗?这里所有表象东西我都不留了,我内心也早为此蒙尘了,这一次也该好好打扫打扫了。把这儿留给一些需要之人吧!”
廖一凡:“夜子,这次你是真的真的想明白了,再也再也不会后悔吧?”
廖一凡这过分强调的语气把浩夜弄得有点思潮汹涌。我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远方一个童音慢慢拉近,越来越大,在耳膜边扩散开来:“叶老师,您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吗?您能告诉我,我们活着的意义吗?
为什么我使劲使劲看,也没有看到曾经的家。也没有看到爸爸妈妈和奶奶在哪里?”
“他们为什么只存在夜的梦里,白天却不出来了”。
浩夜心中一惊,对着廖一凡说:“隐隐中觉得,我救起的女孩子和我的心,有共鸣之处,是一种情感牵绊,但隐约中我们会是亦师亦友。”
“有时候也感觉我会是他的长辈,又像是两条平形线的并行,彼此相陪,彼此助力,看似没有交集,但心里就是放不下了。”
“我一个成年人,她是个孩子,我特别想照顾她,不让她多承受一点人间疾苦。但上苍的意愿是我们没法改变的。”
“初见时,她的人生就已饱经磨难。一个小孩子,承受了那么多。本打算养在身边的,好好呵护养大,让她在一处健康的环境下成长。
“但是,我考虑了太多,怕世俗的眼光一旦偏颇,就让人说不清,道不明了。我怕她会莫名去承受这些。”
“另外,她的字很有温润师祖的刍形,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想调查她的情况应该非常容易,可我又不想那么做,怕是一种伤害。把她又牵绊在她父母的事情里,再次让她难过,她说她想把他们忘记,等到有一天,小丫头长大了,她自己去做选择吧。”
廖一凡被浩夜的话,弄得糊里糊涂,张口道:“调查清楚不是好事么,总比那个若冰,要你付出了七年,然后鸡飞蛋打,把你弄个死去活来要好过得多吧!”
“何况她只是个小孩子,又不懂什么人间真情,心思还应该不算太成熟,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浩夜小孩子一样的认真到:“因为她的梦,我不想看到她小小的年纪,因梦流泪,因梦相思,因梦惆怅。我在她面前圆梦却说了谎”。
廖一凡:“你这几个意思,什么叫圆梦说了谎,这谎不能去解释清楚吗?”
浩夜:“这丫头很固执,也因家庭情况与现实环境所制,让她变得像双重人格的人一样。”
廖一凡:“才九岁的人,能人前人后有这么大的反差么,这丫头也不一般了。”
浩夜:“我学过心理学,她的语言中表现的太明显。她有时候热情似火,有时候拒人千里之外。
廖一凡:“这小丫头已经有了抑郁倾向,她还在人前演戏。是这样吗?”
浩夜:“是的,我不敢打扰,她心里现在只有影子哥哥和一个童年时的玩伴,占据了整颗心。她能从中走出来才是解脱。”
廖一凡:“她心中的影子哥哥就是你,你无法给予一个孩子正确的承诺,是不是?”
浩夜:“是,她很敏感,问过我是不是她的影子哥哥,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告诉她,等你长大后,会见到你的影子哥哥的,也许小胖子会来找你。”
廖一凡:“臭夜子,你这是给了希望,又没了希望的感觉,你们是在互虐吗?”
浩夜用眼神影刀剜了一下廖一凡:“怎么说话呢?我是看着她成长就如看到了我的希望,一种灵魂深处的依籁,仿佛无关于情,又多因于情,更不缺失于情。”
“而我这个影子也是她的一种心里寄托,慢慢的长大后,也许就淡忘了。那个小胖子也许就是她将来的依靠”。
廖一凡:“夜子,我怎么忽然发现你有一种长期付出,不求回报的感觉。”
浩夜:“感情这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从救下她那一刻,她就像莫名其妙的进入了我的心里。抱着她一路狂奔时,就如同形成了命运相连,解不开了。”
廖一凡歪着头,盯着浩夜的脸看了半天,都没找到一句让他可以反驳的话。浩夜的每一句话都太真实了。真实的让人怀疑,这该是人世间怎样的一种情呢?
廖一凡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么个物理词汇,“量子纠缠”,两处永恒的爱,却永远对望,相守,现实中却难有交集。
廖一凡使劲的一拍脑袋:“这他妈的不就是李商隐的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吗?难怪夜子这家伙这么敏感,我说呢?”
这廖一凡给了浩夜一个完美的答案,却差点把自己拍晕了,一个趔趄向后栽去。
浩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没事吧!当事人没激动,你把自己激动成这样。真有你的,凡子”。
廖一凡:“我靠,夜子,我总算明白了,你缺的不是老婆,而是能听到灵魂共鸣的声音,所以你现在把一切都看淡了,不在乎过去了。”
浩夜:“是的,人的一生一世只能够爱一个人,可我们偏偏遇不到真爱。”
“当你用尽力气去爱,发现她或他并不是那个值得你如此付出的人,你便再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了。
“他或她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留下来了的伤却要用一生去治愈。只因他或她抢占了你爱别人的先机”。
廖一凡:“当年看到你爱的死去活来,死心塌地。我对爱情这玩意就有过敏反应。”
“今天听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我自由散漫些还好,我不想被爱情和婚姻困死,只想做个自由人。”
浩夜:“别别别,我这牛粪自少给鲜花当过肥料。而你这株铁树不可不开花,等着给你上肥的都在排队哪?”
“昨今两天都四个。你不是躲在我这找不到,说不上要阅女无数了。”
廖一凡一副哭腔:“谢谢夜子老大,小的知错了。从今以后这儿就是小的安身立命之所,不是要改做“寄忧酒馆”么?我就是第一个客人”。
浩夜抬手就给了廖一凡一记暴栗:“是让你来做事的,谁让你来躺平的。“寄忧酒馆不养闲人,知道不!”
廖一凡揉着被浩夜手指击中的地方,故意大声叫着:“痛痛痛……”
浩夜二次抬手,还在口中哈着气。
廖一凡一跳八尺高,躲得远远的:“我说夜子,你来真的,小时候,我被你弹的满头包,俺娘说了,俺这鬓角太秃都是你弹的。你现在还想把本少爷变成地中海吗?”
浩夜听了廖一凡的话,嘴角微微上扬,多少儿时趣事眼前流动。
廖一凡小时候,在四个人当中,就是个打架怂包,嘴上功夫了得。每次四人去打群架,也多半因为他这张嘴。”
为此事,浩夜还真挨过浩父巴掌。可为开裆裤的兄弟么,这点皮肉之苦也是小菜一碟了。浩夜也是为廖一凡暗中出力最多的那个。
廖一凡:“夜子,“寄忧酒馆”。这也就是酒馆的主题思想了,有了思想,酒馆也就有了灵魂。可支撑灵魂起飞的具体作法该是什么?”
浩夜:“装修风格,吧台样式,卡座位置,规范空间,来人状态,经营理念,还有各种细节,都要认真仔细考虑。”
廖一凡:“夜子,你什么时候开始想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放假之前就有了计划。”
浩夜:“不是,这儿六年来几乎没想过,是大年初一,我又有了心里感应,但并不厉害。有两次打喷嚏。不严重,我猜到是安雪这丫头有事了。”
“我急忙打电话给温院长,可每次都不接。我就纳了闷了,这些人到底在忙什么。至少福利院的办公室要有人看着吧,有人去捐款捐物,救助孩子们也不在意了么。”
廖一凡一针见血的:“还不是你管的太宽了,因为知道你心疼安雪那丫头,就放心大胆的做他们的事了。这有你兜底还怕什么?
浩夜;“你说的不无道理,年前咱们几个人送年货和过年的新衣,小安雪一直是一个人,很孤立无援”。
廖一凡:“就你站在宿舍偷拍,又给小丫头写鼓励话。还把自己弄的神神秘秘,一个爱观察的人。”
“我说夜子,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让驴踢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想听实话吗?”
浩夜:“伶牙俐齿的“超凡”,啥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有话快讲,有屁快放。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就一脚把你送上南天门去。”
廖一凡告揖状:“别别别,我说,我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紧张安雪的劲,远超于当年的若冰。”
“高中三年,你给她讲题,她是一直追着你的背影跑。直到初三下学期,一次学校足球联赛,你的脚踝被人踢伤住院。若冰一直在医院照顾你,你们俩一下子变得亲近了。”
浩夜:“是的,我在那之前,是个不懂爱与喜欢的人。只当是同学间互相帮助。”
廖一凡:“那你在回过头仔细想想,你对若冰是真正的爱或喜欢吗?是不是更多的是感激。”
浩夜:“我从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那日之后,觉得身边有个这样的人很好,也是一种习惯。”
廖一凡:“是呀!只是一种习惯,你当年只是把习惯弄丢了,暂时的不适应而已,对不对。”
浩夜:“不完全,我为跟她续一所大学,上一个专业,我考试控分,硬把分值压下三十分。”
廖一凡:“是呀!就因为如此,全校的第一,别人眼中的考神也会马失前蹄。”
“浩伯伯把你赶出家门,说让你自生自灭,目的就是让你转变一下思维。”
“可结果呢?你就是一头犟牛,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谁也劝不动,拉不回来。你一趟跑去了西安,上了安西交大。且四年与我们与家里不联系。”
“你本书香门第,谦谦君子,硬是熬成牛市霸主,主建了地下公司,搞了个多人联合操盘。牛市熊市通杀。”
浩夜慨叹一声:“那不是生活所迫吗?我大一就开始兼职,搞副业,也因为遇到张大哥拉竿子,创立公司,我参进去了。还成了公司的大脑。”
廖一凡:“这才是人有一难,天有一补。若冰的事该翻篇了,你可以重获自由的做自己了。”
浩夜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可我心里还是空空的,咋办?”
廖一凡:“简单,一醉方休,不过么,这次的重点是酒馆,但不能叫“寄忧酒馆”。”
浩夜:“那就叫“解忧酒馆”吧!
廖一凡:“多加上两种酒,一,叫相思,二叫解忧。”
浩夜:这与主题相辅吗?容我在仔细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