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一凡冲进主卧,见到已经没了手绘巨幅结婚照,知道浩夜在这场婚变的痛苦中,有了改变,很为好友高兴。
竟高兴的冲上去,把带着大红心型图案,叠加压花的床罩一把拉掉,抱着向大门口走去。
还边走边说:“这东西,最无用。花钱受罪,夜子你这次破费点,换个好的。”
浩夜知道廖一凡意有所指,笑道:“这个平层里面的东西,你看不顺眼的就扔了吧,这地理条件这么优厚,现在人流也多,把它改装成酒馆怎么样。”
廖一凡一听,简直要惊掉下巴:“不是,唉!夜子,你有这么大的变化吗?仿佛一夜间唉!真的,真的一点也不留恋吗?”
浩夜:“不是我无情,这六年中,我想了太多。我用我的青春年少陪伴着她走过七年光阴,我们人生的长度中,才有几个七年。”
廖一凡使劲的点着头:“说的在理,想想我们上高中时的样子,才刚刚十七岁,正是花季少年。”
“你那天一进校园,引来多少少女的回头率,一双双害羞的眼神盯着你看,我们仨个成了陪衬。”
“经常被人无视,可心里高兴啊!我们有个这么牛逼的发小,值。”
廖一凡一边回忆,还一边砸着嘴:“仔细想想,还真是没天理,我们仨也各有特色好吗?可在那帮子女孩眼中,我们是星,你是月,走在一起就是众星拱月。”
浩夜当年还真没在意这些,一天忙着学习了,闲了就往燕大跑,那有个强大的师姐李玉婷,已经是燕大中文系的讲师了,课讲的非常棒。
可每次他去时,和师姐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她显得更忙了。一有空闲,还忙着和一个叫欧阳怀安的谈恋爱。
这人还是老父亲给介绍的。欧阳怀安人高马大,还是超级帅的那种。
浩夜这个小屁孩往他身边一站,就是老鹰与鸡的感觉,自己弱暴了。还经常被欧阳怀安摸着头来一句:“又来听课了,很有上进精神,走,我请你吃晚饭。”
浩夜莫名的有点排斥他,总是回:“不了,我吃过了。”
然后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校园里转一转,找个理由,走了。
再则,上了高中,学习上有点忙,他也渐渐的少去燕大了。
可有一天早晨,浩夜收到一份有趣的早餐,一根油条两颗鸡蛋。
还有一张秀气的小楷字条,上面写着:“同学,开学四天了,我是你的同桌,你好像还不认识我。”
“但我认识你很久了,初中时就是隔壁班女生,你的学习成绩优异,有人传你考试可控分。我英语底子不好,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让我也能考到一百分。同桌若冰”
这让浩夜有了好奇心,从小学到初中毕业,他的课桌里,书包里,甚至是书里,常有女孩子的字条。
不是夸他帅,长得好看。就是邀请他参加活动,也有胆子大的,加上一句“我喜欢你。”
人世间的喜欢与爱总会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但经过岁月的沉淀后,还能剩下几分?可就是这剩下来的一星半点,才是滚滚红尘中至臻至纯的美好。
它可以照亮一个人的一生,只要你细品。你会愈发的懂得,人生是多爱少恨的。
可我们偏偏抛弃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爱与被爱,喜欢与被喜欢。把心停留在那百分之一的恨中,而忧恨终生,真的值得么?
最好是趁着你还活着,有口气在,就好好去爱去感受一切在你眼中的美好,只要你还有这个权利和能力。不要把太多的遗憾带进棺材。
此时的浩夜眼中是有光,也有点点的泪痕在眼中闪烁着。
把床罩扔到垃圾箱上返回的廖一凡,看到这样的浩夜吓了一跳:“夜子,你后悔了,没事吧。我把床罩拿回来。”
浩夜又摆了摆手,招呼廖一凡一起坐在床上。也就是这儿最干净,无灰无尘的地。
浩夜:“凡子,我们这一生做什么事才算有意义。一次婚姻失败,我反省了很多次,但终究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廖一凡:“夜子,要听实话吗?那就是你太老实,在若冰面前一步一步把自己给卖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浩夜:“怎么可能,明明是我在一天天的帮助她,她最初说她外语不好,我做了她的老师。她的数理化都很一般,我包揽了所有。”
说到这儿,浩夜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凡子,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没有了自我,对不对?”
廖一凡看着浩夜,没有回答。
浩夜:“在爱情的路上,我熟悉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好像似形影不离。表面上若冰是个跟班,实际上我却如同她的仆人。”
廖一凡:“是的,我们三个劝你也劝不动,你是铁了心的帮忙忙到底,送佛送到西么?”
浩夜很无奈的笑笑:“人有时候自私一点,也许并不是坏事。我们做了多年所谓的好人,有时候却输的一塌糊涂。”
廖一凡:“好人和恶人的界限是什么?你把若冰扶上托福,送出国门。她若与你结婚,她就失去了出国的机会。”
浩夜:“那张绿卡有那么重要么?比不过七年情臻。这合乎逻辑么?”
廖一凡:“可她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现在人不有很多人都这样吗?你能用你的思想左右她们,把她们拉回来么。”
浩夜无语了,是呀!自己莫名其妙的去帮忙,然后还越陷越深。
别人在享受四年的大学校园生活,而自己过起了走马灯的日子,没白天没黑夜的努力挣钱。
大一大二最轻松的校园时光,自己却天天奔波在路上。各门课业的好成绩,全靠以前积攒下的老本,和白己过目不忘的好记性,更多的是抓住“边角料”般的零碎时间去苦学。
浩夜的脸上又是丝丝缕缕的苦笑。
廖一凡:“唉!夜子,抛开若冰不说,弟兄四个里,你是最成功最霸气的一个。”
浩夜听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吗?还霸气,最怂包的一个还差不多,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十几年,不是遇到小安雪,我仍然活在另一个自责的天空下,没有放过自己。”
廖一凡:“去年暑假你飞回来,让我去沈城桃仙机场接你时,就看到了你的不一样。你的眼睛里有了笑意。”
浩夜:“廖一凡,不完全吧!我的学生面前我可是春风十里,笑意盈盈的。”
廖一凡:“唉!我说夜子,我们聊的是私事,是生活。你本就工作狂,送两个班学生毕业,惊动沈城教育界。这个我不敢妄评,只有点赞的份。”
浩夜笑道:“这不也是人生的一种意义吗?”
廖一凡:“也对,你算得上墙里开花墙外香了。离开燕城这处伤心地,换了一片天空,成就了另一个夜子,也不错。”
浩夜小孩子般的:“不爱听,不爱听了。好像我在燕城就教不出好学生一样,小量人了不是。”
廖一凡捂,笑个没完没了,还故意掩上嘴,瓮声瓮气的:“夜子兄弟,您厉害,放到哪里都是一颗夜明珠,而绝对不是一坨狗屎。”
浩夜长臂一伸,一下子把一七八的廖一凡拉到面前,抬手对着廖一凡的屁股就狠狠地一巴掌,口里还不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廖一凡:“夸夸夸,要损你,我廖一凡早不是这一点点不雅了。”
浩夜笑了,廖一凡也笑了。兄弟二人往大床上一仰。廖一凡:“夜子,这房子空了六年了,现在拆间出租,这地段,一年也好几万。”
浩夜:“我计划把它改装成一个酒馆,寒假还有十天左右,设计一些Loog出来,让受过伤,情不顺的人走进来,舒缓一下心情也好。”
廖一凡:“原来你已经有了规划,且胸有成竹对不对?好你个夜子,当年是闷头干大事,闷头发大财,不对,还与家中割裂去追爱,你呀你。我无话可说了”
浩夜故意的:“二十岁年轻气盛,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感觉。老父盛怒之下,将我逐出家门,我就一光杆司令,我容易吗?”
廖一凡:“今日是彻底看着兄弟走出阴霾了,我为你高兴,真想弄瓶烧酒,庆祝兄弟凤凰涅盘,重获新生。”
浩夜:“有,高端红西凤酒,为新婚之夜准备的。”
廖一凡惊的嗷嗷嗷直叫:“夜子,你可真敢喝,一瓶洒就是别人几个月的工资。”
浩夜讪讪笑到:“当时不是一心一意的拜倒在美人的石榴裙下,把一辈子都打算交到人家手上,人家嫌弃的,把我甩了么。”
廖一凡:“唉!叶子,就凭你这开挂的嘴,也懂雅俗共赏的玩笑话了,有进步。仅凭这一点,我今天也得把这瓶酒糟蹋掉。”
浩夜笑:“找个想喝酒的理由而已,那就把今天做为咱们为拯救那些,还在受苦受难受困受伤的难兄难弟们带个头,要是遇到事,这就是一处避风港。将来这就叫“寄忧酒馆”怎么样。
廖一凡双掌一抱:“好!下次老娘再让我相亲,我就在此一醉方休,让她们找不到。”
说完两兄弟很不雅的以瓶盖为杯,开始了猜拳行令,你一口,我一口,真的就把一瓶高档西凤喝了个底朝天。
安雪处,温院长走后,她也静下心来,默默的看书。过了一会,秦育良进来了。
他伸出手探了探安雪的额头,口中自语:“还好,一点也不烧,刚才又吓了我一跳。”
安雪大眼睛灵动的转了转,又一脸恬静的看着秦育良:“秦叔叔,我刚才骗了您和那几位妈妈。”
秦育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甚至是被安雪的话吓到了。,什么叫我“刚才骗了您和那几位妈妈呀。”
他低下头,很认真的看着安雪。用眼睛探寻安雪话中的真假。
安雪:“秦叔叔,是真的,我刚才没有犯病,可那几个妈妈没把我放在眼中过,他们也希望您放弃我。”
秦育良一下子就知道了小安雪的用意,不仅眼睛一酸,他体验到了一个来自孩子的关心,而且是狡黠中的一种可爱,选择了不伤害任何一人。
秦育良伸出大手摸着安雪那一颗小脑袋,一字一顿的说:“从现在开始,小安雪就是我秦育良的囡囡,谁敢欺负我家囡囡,囡囡的爸爸秦育良就会和他们拼命。”
安雪听了,一下子捂着嘴,笑得一脸灿烂,眼角眉梢都颤动着:“秦爸爸,您太有趣了,你还要和别人拼命,谢谢秦爸爸厚爱。”
“不过吗,秦爸爸能为安雪和别人拼命。安雪长大后,就敢为了秦爸爸,敢去打老虎。”
秦育良听了,心中又暖又有点着急:“请小雪相信秦爸爸,秦爸爸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心里话。我们家小雪囡囡这大半年受了太多苦,这种事情我不允许再发生。”
安雪眼圈涨红:“秦爸爸,您知道吗?这是爸爸妈妈奶奶离开后,我听到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秦育良:“秦爸爸知道了,往后余生我陪小雪长大,小雪陪秦爸变老,可好。”
安雪点头如小鸡啄米:“嗯嗯嗯,我相信秦爸爸。我和爸爸也有过这样的约定。”
秦育良心中一颤,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会和安康讲了同样的一句话。
安雪:“我和爸爸一有什么约定后,可是要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谁变谁就是小狗。”
秦育良很是无语,爸爸的瘾还没过完,这马上要立变小狗了么?这角色转变的太快了。但一秦育良的心仿佛掉进蜜缸里,甜的没边了。
安雪:“秦爸爸一定知道爸爸爱写字吧,我也很喜欢写字。我现在一闲,就会捡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也是很有意义的。而且越写越像父亲的字了。”
秦育良有点不敢听安曾继续往下讲了,怕她想得多了,又心中承受不住悲伤。
急忙拦挡:“秦爸爸知道,秦爸爸都知道。当年你爸爸可是一位绘画高手。那梅兰竹菊四君子图最是栩栩如生,根本不像墙上的挂画。更象有灵气般的飘缈的天外来物,抢眼球的很。”
安雪:“我知道,打我一出生记事起,北墙上就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图,爸爸很宝贝它的,只让看不让碰。”
“有一次过年扫尘,还从一幅画中掉出一个字条,是很漂亮的小楷。上面有四句话,人生以善,人性从简。命运莫谈,顺其自然。”
秦育良听了喃喃细语:“这是温润前辈留给你爸爸安康的嘱托,没什么大道理,可人真能做到并不易。但是你爸爸做到了。”
安雪歪着小脑袋:“爸爸做到了,爸爸把什么做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