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盘膝坐在简陋的屋舍内,月光透过窗棂,在他清秀却坚毅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体内,那缕得自心灯馈赠的磅礴暖流虽已平息,但其带来的蜕变却真实不虚。
经脉被强行贯通后的舒畅通达之感前所未有,以往运转《青云诀》时那种滞涩、淤堵的感觉减轻了大半。灵气入体的速度与总量,提升了何止三成!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炼气三层的壁垒已然薄如蝉翼,只需一个契机,便可轻易踏入炼气四层。
但他并未急于突破。
脑海中那断断续续、却重若山岳的意念——“守心灯不灭”、“破妄之道薪火相传”——如同警钟,时刻回响。力量的提升固然可喜,但他明白,真正的根本,在于心灯,在于对“破妄”真意的领悟。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
那盏青铜心灯虚影比之前凝实了许多,灯焰稳定地燃烧着,散发着温暖、坚定、破灭虚妄的意蕴。他尝试着,不再仅仅是被动感受,而是主动将自身的神识,如同丝线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灯焰。
起初,神识刚一靠近,便被灯焰那蕴含的煌煌正道意蕴灼烧得剧痛,几乎要溃散。但他紧守心神,回想起陈恪长老直面魔君的无畏,回想起自己立下的誓言,强行稳住那缕神识,如同朝圣者般,忍受着灼痛,一点点地贴近。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比淬炼经脉更加考验耐心与意志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但他始终没有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那缕神识,终于成功地、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灯焰的边缘!
轰!
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无数关于“破妄”的感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心神!并非系统的功法传承,而是一种更接近于“道”的本源认知——何为虚妄?何为真实?如何以心为镜,照见万物本质?如何以火为刃,斩断迷障纠缠?
这些感悟玄之又玄,难以言喻,却让他对《青云诀》,对修行,乃至对周遭世界的看法,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睁开眼,眸中清澈如水,却又仿佛能洞彻一些表象下的真实。
他看向屋内简陋的桌椅,以往只觉得是死物,此刻却仿佛能“看”到其木质纹理中蕴含的岁月痕迹与微弱的木属灵气流动。他看向窗外渐亮的天空,不再仅仅是光明取代黑暗,而是能感受到阴阳交替、生机萌发的天地法则韵律。
这种“看见”,并非神识探查,而是一种直指本源的“洞察”!
是心火赋予他的,独一无二的能力!
他站起身,推开房门。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外门区域一片寂静。他如同往常一样,拿起扫帚,开始打扫讲经堂前的广场。
动作依旧熟练,心境却截然不同。
扫地之时,他不再觉得这是枯燥的杂役,而是将其视为一种修行。扫帚划过青石板的轨迹,在他眼中仿佛蕴含着某种韵律;落叶飘零的姿态,似乎暗合着某种自然之道。
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脚下大地深处,那微弱却磅礴的地脉灵气,正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流淌。
“林晚,今日来得倒早。”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林晚抬头,见是几名平日与他并不亲近的外门弟子,为首一人名叫赵虎,炼气四层修为,身材壮硕,此刻正抱着臂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晚神色平静,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继续低头扫地。
赵虎见他这般反应,觉得受到了轻视,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上前一步,故意用肩膀撞向林晚:“喂,跟你说话呢,聋了?”
若是以前,林晚或许会忍气吞声,或许会惊慌退让。
但此刻,在那缕“破妄”意蕴的加持下,他只是微微侧身,赵虎那看似势大力沉的一撞,便擦着他的衣角落空。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早已预判。
赵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顿时恼羞成怒:“好小子,敢躲?!”说罢,体内灵力涌动,一拳便向林晚后背捣来,拳风带着破空之声!
周围几名弟子发出惊呼,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林晚甚至没有回头。
在赵虎出拳的瞬间,他凭借着那超乎常人的“洞察”之力,已然“看”穿了对方灵力运转的轨迹、发力角度中的薄弱之处,以及其眼神深处那一丝外强中干的虚张声势。
他依旧握着扫帚,只是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扫帚柄如同未卜先知般,向后一点,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赵虎手腕的某个穴位上!
这一点,轻飘飘毫无力道,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赵虎的灵力运转!
“呃啊!”赵虎只觉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凝聚的灵力骤然溃散,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狼狈地僵在原地,脸上满是错愕与难以置信!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弟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炼气三层,用扫帚柄,随手一点,就破掉了炼气四层的攻击?!这怎么可能?!
林晚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一脸惊骇的赵虎,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同门之间,何必动手动脚。”
他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赵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让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念头都无所遁形。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悻悻地收回手,带着几个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林晚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古井无波。
他并非炫耀,也非报复,只是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最恰当的反应。心火照耀之下,虚张声势的挑衅,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即破。
他继续低头,认真地清扫着广场。
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洒落下来,将他那并不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手中的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远处渐起的鸟鸣、弟子们的活动声交织在一起,平凡而真实。
微光虽弱,已能映心。
星火虽微,渐露锋芒。
林晚知道,属于他的道路,正在这最平凡的日常中,悄然铺展,坚实而坚定。而他与那印中残魂的联系,也随着他心灯的明亮与“破妄”真意的领悟,正在变得越来越紧密,越来越清晰。
复苏的种子,已在心田深种,静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