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事务所：渡你意难平 第61章 暗流信号

界隙罗盘的嗡鸣持续了约七秒，如同古钟余韵，在寂静的事务所内回荡不息。

墨幽第一个走到博古架前，指尖悬停在罗盘上方三寸。

她没有直接触碰，只是闭目感应。

陆星辰和夏晚晴迅速围拢过来，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那根微微颤动的星光指针上。

“不是地理坐标。”墨幽睁开眼，眸中冰蓝流转，“它在感应某种……‘存在状态’的波动。就像海上的浮标，标记的不是岛屿，而是暗流的交汇点。”

夏晚晴已经调出了实时监测界面：“罗盘能量读数有规律性波动，峰值间隔23.7秒，重复三次后衰减。这种频率……很像某种心跳，或者说，周期性启动的‘信号灯塔’。”

陆星辰迅速在脑中调取知识库：“23.7秒？这不像人为设定的常规计时周期，也不是自然现象的常见频率。”

“是生物节律。”墨幽的声音清冷，“某种活物——或者说，某种具有生命特征的‘造物’——在特定条件下被激活时的共振频率。”

她看向陆星辰：“你们这个时代，有没有什么东西，会像生物一样‘呼吸’，却又不是真正的生命？”

陆星辰脑中闪过一个词：“人工智能？深度学习模型？不……那太抽象了。更具体的……”他忽然想起什么，“服务器集群！某些高负载服务器会有规律的散热周期，大型数据中心的备用电源也有定期自检的脉冲信号——”

“找到它。”墨幽打断了他的思考，语气不容置疑，“既然罗盘指向的是某种‘活着的信号’，那就找到信号的源头。这或许就是‘业火’新技术网络的‘心跳’。”

夏晚晴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正在将罗盘波动频率与城市全域数据流进行匹配。范围包括：所有公共网络节点能量消耗、非常规电磁辐射源、地下管网异常负荷……同时交叉比对近期报警记录中涉及‘电子设备异常行为’或‘网络活动导致精神问题’的案件。”

数据如瀑布般滚过屏幕。

城市仿佛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数字模型，在夏晚晴的算法中一层层剥离表象，露出其下隐藏的能量脉络。

三分钟后，一个红点在城市东南角的卫星地图上亮起。

“匹配成功。”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三个交叉点。”

她将画面投射到主屏幕：

“第一，城东南‘创智谷’科技园区，c7栋‘蓝海数据’公司的私有服务器集群，每23到24秒有一次非常规的能源脉冲，伪装成散热系统的工作周期。该公司表面从事云计算服务，但近三个月内，有五起员工因‘工作压力导致精神异常’的请假记录，其中两人已离职。”

“第二，同一区域的民用网络节点监测到异常数据包流动，时间窗口与服务器脉冲高度重合，数据流向……无法追踪，采用了至少七层加密和跳转。”

“第三，”夏晚晴调出一份警方内部通报的摘要，“过去两周内，该区域派出所接到三起‘网络直播事故’报警。主播均在直播过程中突然情绪失控，其中一人于昨晚尝试割腕，已被送医抢救。报案记录中提到了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使用过某款‘提升直播效果’的辅助软件。”

线索收束。

陆星辰盯着那个闪烁的红点：“‘灵犀共鸣曲’的服务器源头，就在那里。”

墨幽已经转身走向装备间：“准备行动。”

“等等。”陆星辰叫住她，“这次不能像工业区那样。那里是正规科技园区，有完善的监控、安保，还有大量无辜的工作人员。我们不可能直接闯进去。”

“那你想怎样？”墨幽停下脚步，侧过头，月光般的眸子看着他。

“我们需要一个合法进入的理由。”

陆星辰的大脑飞速运转，“或者至少，一个不被察觉的渗透方式。晚晴，能查到‘蓝海数据’的公司背景吗？有没有什么弱点可以利用？”

夏晚晴已经开始调取工商信息、税务记录、员工档案：“公司法人代表叫周启明，四十二岁，早年做通讯设备代理起家，三年前转型数据服务。公司账目……表面干净，但有几个关联公司的资金流向很奇怪。等等——”

她忽然放大了一张照片。

那是“蓝海数据”公司官网上的团队合影，拍摄于两个月前。照片里，周启明站在中间，笑容标准。而在他右侧，一个穿着灰色衬衫、面容普通的程序员模样的男子，正对着镜头微笑。

夏晚晴将那个男子的脸部局部放大，然后调出了另一份档案。

那是叶建明——已死去的“玩偶案”从犯——的亲属关系表。

表上有一个名字：叶文斌，堂弟，三十二岁，职业……程序员。

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

尽管角度和表情不同，但面部骨骼结构、耳廓形状、眉间距……十七个生物特征点高度匹配。

“叶建明的堂弟，”陆星辰的声音沉了下去，“在‘蓝海数据’工作。”

空气仿佛凝固了。

墨幽眼底的冰蓝焰光微微跃动：“血缘纽带，往往是传递秘密最古老的通道。”

“也可能是监视和控制的手段。”

陆星辰补充道，“如果叶建明体内有‘业火’的禁制，他的亲属很可能也在监控范围内，甚至……同样被利用。”

他看向夏晚晴：“能查到叶文斌的具体岗位和近期活动吗？”

“技术部中级工程师，主要负责服务器维护和网络安全。”

夏晚晴调出更多数据，“考勤记录显示，他最近一个月加班频繁，但工作效率评估却在下滑。同事匿名反馈中提到他‘最近精神恍惚，经常自言自语’。”

“被侵蚀了。”墨幽断言，“‘业火’的技术，既然能通过音频远程影响主播，自然也能影响离源头更近的维护者。”

陆星辰脑中已形成一个计划：“我们需要接触叶文斌。但必须极其小心。如果他已经处于被控制状态，我们的接触可能立刻触发警报。”

“我可以尝试从网络端切入。”

夏晚晴说，“以技术支援或漏洞检测的名义，与他建立远程联系。先试探他的意识清醒程度。”

“同时，我需要一个进入园区的身份。”

陆星辰看向墨幽，“你不能直接露面。你的特征太明显，‘业火’一定在找你。”

墨幽沉默片刻，罕见地没有反驳：“你有计划？”

“园区内有一家为科技公司提供心理咨询服务的合作机构。”

陆星辰调出相关信息，“我可以通过林队的关系，以‘警方特聘心理专家协助处理员工心理危机’的名义，获得临时出入许可。这样既能合法进入，又能自然地接触可能出问题的员工——包括叶文斌。”

“双线并进。”夏晚晴总结道，“我负责网络侦查和与叶文斌的初步接触，你负责实地探查和可能的面谈。墨幽小姐……”

“我在外围策应。”墨幽平静地说，“若事有变故，我可随时介入。”

她的语气很淡，但陆星辰听出了一丝克制——她在尝试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哪怕她内心深处依然认为直接碾碎障碍更有效率。

“好。”陆星辰点头，“但我们还需要一个应急方案。如果‘业火’的技术已经能远程操控人的行为，甚至可能通过叶文斌的眼睛监视我们，那么任何接触都可能引爆。”

夏晚晴调出一个新建的文档：“我正在编写一个‘意识防火墙’的临时程序。原理是利用特定频率的声波和光脉冲，在接触者周围形成一个微弱的影响场，干扰可能存在的远程精神链接。但效果未经实测，持续时间也有限。”

“总比没有好。”陆星辰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今晚准备，明天上午行动。晚晴，你尽快完成程序，并尝试与叶文斌建立安全联系。墨幽，你……”

“我需要更了解这个‘科技园区’。”

墨幽走向屏幕，目光扫过卫星地图和建筑结构图，“钢筋水泥的森林，能量的流动方式与古时山川地脉截然不同。我需要知道，哪里是节点的核心，哪里是能量的汇聚点。”

夏晚晴立刻调出园区的三维建模，并叠加了她分析出的异常能量流动图：“根据脉冲信号强度和服务器热量分布，核心区域应该在c7栋地下二层。但建筑图纸显示，那里标注的是‘备用电力间’和‘仓储’。”

“伪装。”陆星辰冷笑，“走吧，我们先各自准备。”

三人散开，各自投入战前筹备。

陆星辰开始整理心理咨询师的身份资料，联系林队协调手续，同时准备便携式的录音录像设备和隐蔽的通讯装置。

夏晚晴沉浸在代码的海洋，十指在键盘上几乎化作虚影，一边编写防火墙程序，一边尝试绕过层层防护，接近“蓝海数据”的内部网络。

墨幽则独自站在城市全景图前，双眸半阖。

她的灵觉如同无形的潮汐，缓缓漫向城市东南角那片被标记的区域。

不是直接的探查——那样太容易被察觉——而是一种更宏观的感知，感受那片区域“气”的流动，寻找其中不协调的“杂音”。

她能感觉到，那里确实有东西。

不是工业区那种狂暴的、连接着古老封印的裂隙，而是某种……更精细、更人工化的扭曲。

就像在清澈的溪流中，混入了一股带着化学药剂气味的污水，虽然量不大，却在持续污染着整片水域。

而且，她隐隐察觉到不止一处。

在她扩大的感知范围内，城市中还有几个类似的、微弱的“不协调点”，像潜伏的病灶，分布在不同的角落。它们之间似乎有某种微妙的共鸣，如同一个分布式的网络。

“业火”果然进化了。不再是集中力量的堡垒，而是分散潜伏的病毒。

凌晨五点，夏晚晴完成了第一个版本的程序：“防火墙程序已加载到便携式发生器，可佩戴在领口或手腕，激活后持续约四十分钟。另外，我尝试向叶文斌的工作邮箱发送了一份伪装成‘系统安全漏洞提醒’的加密邮件，内含一个隐蔽的聊天链接。如果他点击，我可以与他建立一对一的加密通讯。”

“回复了吗？”陆星辰问。

“还没有。现在是凌晨，他可能不在线。但邮件已显示‘已读’——凌晨四点二十一分。”

陆星辰和墨幽对视一眼。

凌晨四点二十一分读工作邮件？

“他可能失眠。”陆星辰分析，“也可能……他的作息已经被打乱。”

“或者，”墨幽的声音清冷，“控制他的东西，在夜间更活跃。”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陆星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准备出发吧。我以九点的预约进入园区。晚晴，你继续尝试联系叶文斌，同时监控整个区域的网络活动。墨幽，你……”

“我会在园区外五百米的观测点。”墨幽已经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长发简单束起，“若有异动，三十秒内我可抵达任何位置。”

她的语气平淡，但陆星辰知道这个“三十秒”意味着什么——那将是她不再掩饰速度与力量的三十秒。

“保持通讯。”陆星辰检查了一遍装备，将夏晚晴制作的便携式发生器别在衬衫领口内侧，“我们……”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打断。

不是事务所的警报，而是来自夏晚晴主屏幕的、一个独立的监控窗口。

窗口里显示的是一个直播平台的界面。凌晨时段，在线人数本应稀少，但其中一个直播间却突然涌入了上千观众。

直播标题只有四个字：“最后一夜。”

画面里，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男子坐在昏暗的房间中，眼神空洞地看着镜头。他手中握着一把美工刀，刀刃已经推出。

而他的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旋律空灵、仿佛能抚慰人心的音乐。

夏晚晴的声音紧绷：“音频频谱分析……是‘灵犀共鸣曲’的变种。他在循环播放。”

陆星辰冲到屏幕前：“能定位吗？”

“正在追踪Ip……城东区，星河湾小区，7栋12楼。距离我们十七公里。”夏晚晴的手指飞快敲击，“报警系统已自动触发，警方最快需要八分钟到达。”

“来不及。”墨幽的声音响起时，她已经站在门口，“绝望的累积已到临界，他在等一个‘信号’。”

画面中，男子的嘴唇开始翕动，似乎在跟着音乐默念什么。他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手中的刀缓缓移向左手手腕。

直播间的人数还在上升，评论滚动飞快，有人劝阻，有人起哄，有人冷眼旁观。

陆星辰抓起车钥匙：“我去救人，你们——”

“我去更快。”墨幽打断他，“但需要你远程指导。我不熟悉这个时代的……‘劝说技巧’。”

她说着，人已如一道轻烟般掠出事务所。

陆星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抓起通讯器：“晚晴，给我实时画面和位置引导！墨幽，听我指令，不要直接破门，先观察情况，我需要知道房间里有没有其他危险——”

屏幕上的直播画面里，男子手中的刀已抵住皮肤。

窗外，晨曦初露，但城市的一角，一场与绝望的赛跑才刚刚开始。

而他们都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业火”新网络的一次小规模“测试”。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