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事务所内,连日来的紧张氛围似乎随着案件的终结而稍稍缓和。
但一种更深沉的凝滞感却悄然弥漫开来,源头正是那个静静放置在博古架上的檀木盒。
墨幽站在博古架前,并未再次触碰木盒,只是凝视着它。
指尖那转瞬即逝的触感与碎片微弱的颤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未平。
“它……有生命?”陆星辰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谨慎。
他亲眼见过镜屋,经历过安魂仪式,但一个死物能对特定力量产生如此清晰的“反应”,依旧冲击着他尚未完全稳固的新认知边界。
“非是生命。”
墨幽的声音清冷,目光未曾移动,“是烙印,是残响。强大的力量或刻骨的情感,有时能在特定载体上留下近乎永恒的印记。这碎片……承载的东西很古老,也很沉重。”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昨夜我驱散那些阴秽时动用的力量,可能与它记忆中的某种存在……产生了交集。”
是共鸣,还是警告?这个问题悬而未决。
“能判断出是哪种存在吗?或者,它来自哪里?”
陆星辰追问,律师的本能让他试图理清线索。
墨幽缓缓摇头:“痕迹太模糊,如同隔着磨砂玻璃窥视远景。只知与月光清辉有关,性质偏向净化与守护,但其中又掺杂着一丝……我所不熟悉的凛冽。至于来源,”她终于转过身,看向陆星辰,“或许与我一直追寻的某个答案有关。”
她没有明说,但陆星辰瞬间领悟——这牵扯到墨幽那深不可测的过去,那千年的封印与背叛。
这枚碎片,很可能是指向当年背叛者,或其背后势力的关键信物。
“需要我做什么?”陆星辰直接问道。
既然选择留下,他早已将自身与这间事务所,与墨幽的追寻捆绑在一起。
“暂时不必。”墨幽走向窗边,“碎片刚刚被‘惊醒’,需要观察。
过度刺激并非良策。当下,我们更需要理清眼前之事。”她指的是接连两个案件中,那个隐藏在李哲和玩偶监视者背后的共同阴影。
陆星辰点头,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夜莺汇总的分析报告。
“夜莺确认,两次事件中的能量签名和技术手法高度同源,背后是一个拥有相当技术资源和……超自然资源的组织。他们似乎在系统性地搜集强烈的负面情感能量,用途不明,但绝非善意。”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已经开始着手整理相关资料,尝试从法律和社会学角度,构建一个关于‘系统性精神侵害与情感剥削’的潜在犯罪模型。虽然目前很难用现有法律条文直接定罪,但至少可以开始引起某些层面的关注,或者,为我们未来的行动建立一个‘规则内’的解释框架。”
墨幽微微颔首,对陆星辰的做法表示认可。
用这个时代的规则去铺垫和解释,有时比纯粹的力量更能扫清障碍。
“另外,”陆星辰补充,“夏晚晴——就是‘夜莺’——表示对我们的‘业务’很感兴趣。她似乎不满足于只提供远程技术支持。我觉得,可以考虑让她更深入地参与进来。”
“可。”
墨幽的回答很简单。
一个能在数据深渊中来去自如的盟友,价值毋庸置疑。
接下来的几天,事务所进入了短暂的休整期。
陆星辰埋首于他的“非常规犯罪模型”构建,同时处理一些常规的法律咨询,维持着表面的正常运营。
墨幽则多数时间静坐,偶尔会翻阅那些古老的卷册,或是在博古架前静静感知,试图与那枚碎片建立更清晰的连接,但碎片再无异动,仿佛那次颤动只是幻觉。
夏晚晴通过加密渠道发来了一些更深度的发现,包括几张通过算法还原的、玩偶最初流出的那家福利院的早期工作人员模糊照片,以及一份关于李哲“哲思文化”更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其中几条暗线指向了几个境外的非政府组织和基金会,背景成谜。
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依旧在涌动。
这天下午,陆星辰接到一个电话,是他一位在民俗文化研究所工作的老同学打来的。
“星辰,你之前不是向我打听过一些比较……玄乎的老物件或者民间传说吗?”
老同学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神秘,“我们最近在整理一批捐赠的地方志和老档案,里面夹了一本残破不堪的笔记,像是某个民国时期风水先生的私录。里面提到了一种很邪门的阵法,叫什么‘窃魂转生仪’,需要用到至亲之血和承载强烈执念的‘魂器’……听着就瘆人。我看里面描述的某些效果,跟你之前问的有点类似,就扫描了相关几页发你邮箱了,你看看有没有用。”
挂断电话,陆星辰立刻打开邮箱。
收到的那几页扫描件确实残破,字迹潦草,夹杂着一些粗糙的符文图案。
他快速浏览,当看到关于“魂器”的描述,强调需“引怨念为火,淬记忆为薪”时,他的目光凝固了。
这描述,与李哲镜像空间里处理记忆碎片的方式,以及对方对玩偶这类情感容器的追求,隐隐呼应。
他将资料递给墨幽。墨幽快速看过,眼神渐冷。
“看来,他们的目的,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贪婪,也更加……疯狂。”
她放下资料,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檀木盒,“而这枚碎片,或许能告诉我们,他们究竟想成为什么,或者……想复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