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冷战,社交圈的暗战,让三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与危机。许慕尘不再仅仅是那个可以被她用言语轻易拿捏、用“孩子”和“供养”拴住的男人了。他背后那帮亲戚朋友的鼓噪,他那日益明显的夺权行动,都像一根根刺,扎在她最看重的“控制权”和“脸面”上。尤其当她从某个渠道得知,许慕尘的表哥竟然在公开场合讥讽大锤“脸皮厚”、“占窝”时,那股邪火再也压不住了。
“必须让他彻底老实!”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讲道理?她的道理许慕尘已经听不进去了。争吵?那只会没完没了,让外人看尽笑话。她需要一种更直接、更有效、更能让许慕尘刻骨铭心的方式,让他明白谁才是真正不能招惹的人,让他那些表哥朋友的“道理”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变成笑话。
她想到了猛超。这个已经正式拜师、对她敬畏交加、且本身就在当地带着一股狠厉名声的“徒弟”,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在一个许慕尘不在家的下午,三姐将猛超叫到跟前。她没有哭诉,只是用一种冰冷而疲惫的语气,将许慕尘近日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如何勾结外人试图夺店,如何纵容亲戚侮辱她父亲,如何在店里搞小动作,如何将家丑外扬引得双方朋友对立……她巧妙地省略了自己的强硬和算计,将许慕尘描绘成一个忘恩负义、得寸进尺、被外人蛊惑想要“翻天”的白眼狼。
“超啊,” 她最后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罕见的“脆弱”与失望,“师父我这心里……真是凉透了。我自问对他也算仁至义尽,钱,没少了他花;孩子,给他生了两个;这店,名义上也是他的。可他呢?听信外人挑唆,一心想着把我踩下去,把我爹妈赶走……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猛超在一旁听着,拳头早已攥紧,脖子上青筋微跳。在他简单粗暴的认知里,师父是天,是给了他“出路”和“希望”的人。许慕尘算什么?一个靠着师父吃软饭还不安分的窝囊废!如今竟敢如此欺师灭祖,还敢侮辱师爷(大锤)?这简直是对他们这个“师门”的挑衅!
“师父,您别难过!” 猛超豁然起身,脸上横肉抖动,眼中凶光毕露,“这姓许的是给脸不要脸!跟他讲什么道理?他那种人,就欠收拾!您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我让他彻底明白,马王爷有几只眼!”
三姐没有明确点头,只是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仿佛不堪其扰。但这默许的态度,对猛超来说,已经是明确的指令。
几天后,许慕尘接到一个久未联系的“朋友”的电话,说是几个老熟人聚聚,喝点小酒。许慕尘正为家里的事烦闷,也想散散心,便去了。地点约在镇边一家相对偏僻的小酒馆。
酒过三巡,气氛似乎还不错。忽然,包间门被推开,猛超带着两个面色冷硬的汉子走了进来,反手锁上了门。屋内的“朋友”神色也变得微妙,默默退到了一边。
许慕尘心里一咯噔,酒醒了大半,强笑道:“超哥?这么巧,也来喝酒?”
“巧?” 猛超咧嘴一笑,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他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许慕尘对面,一双牛眼死死盯住他,“不巧,专程来找你的,许慕尘。”
“找……找我什么事?” 许慕尘感到后背发凉,声音有些干涩。
“什么事?” 猛超猛地一拍桌子,杯盘碗碟哐当作响,“就问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吃着我师父的,喝着我师父的,还敢在背后搞小动作,想夺权?还敢让你家那些不开眼的亲戚,辱骂我师爷(大锤)?谁给你的狗胆?!”
许慕尘脸色煞白,还想辩解:“超哥,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是家里闹矛盾……”
“误会你妈!” 猛超根本不听,抓起一个啤酒瓶,“砰”地一声在桌沿磕碎,锋利的玻璃碴对着许慕尘,“家里矛盾?家里矛盾你找外人掺和?还敢找人想去店里捣乱?许慕尘,我告诉你,今天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你超哥我是谁,不知道我师父是不是你能惹的!”
话音未落,猛超身后一个汉子已经上前,一把揪住许慕尘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拖起来。许慕尘惊恐地挣扎:“你们敢!我报警……”
“报警?” 猛超狞笑,“你报一个试试?看是你先躺下,还是警察先来!” 说着,一拳狠狠捣在许慕尘的胃部。
“呃啊——!” 许慕尘痛得瞬间蜷缩成虾米,酸水混合着酒菜吐了出来。
紧接着,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猛超和他的同伴显然精通此道,避开要害,专挑肉厚疼痛的地方下手。许慕尘起初还试图护住头脸,惨叫求饶,很快便只剩下痛苦的闷哼和倒地后的翻滚。酒桌被撞翻,碗碟碎裂,一片狼藉。之前叫他来的“朋友”和其他人,都远远躲开,噤若寒蝉,没人敢上前劝阻,甚至没人敢大声喘气。
猛超一边打,一边骂:“让你不安分!让你吃里扒外!让你爹妈不懂规矩!……”
每一句骂,都伴随着沉重的击打声。许慕尘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终像破麻袋一样瘫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流血,衣服上满是污渍和脚印,只有胸口还在微弱起伏。
猛超喘着粗气,用脚踢了踢许慕尘,对旁边人说:“看看,死不了。” 然后他蹲下身,凑近许慕尘血肉模糊的脸,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
“许慕尘,今天这是给你长个记性。以后,给我夹紧尾巴做人!超市,该谁管谁管;你爹妈,该在哪儿待着在哪儿待着;再让我听到你或者你家那些杂碎,敢对我师父、师爷不敬,敢动什么歪心思……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听懂了吗?”
许慕尘肿胀的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缝,里面充满了恐惧、痛苦和彻底的绝望。他微弱地点了点头,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猛超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众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带着人扬长而去。小酒馆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许慕尘躺在地上,如同一条濒死的狗。身体上的剧痛远远比不上心中那彻底崩塌的某种东西。他所有膨胀的勇气,所有来自表哥朋友的“道理”支撑,所有关于尊严和夺权的幻想,在猛超冰冷的拳脚和更冰冷的威胁面前,被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他终于用最惨痛的方式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由三姐主导的、充斥着非常规手段和力量的世界里,他那些世俗的算计、亲戚的声援,是多么不堪一击。有些“规矩”,不是靠讲理能定的,而是靠拳头。
他被“朋友”搀扶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每一步,都牵扯着浑身的伤痛,也践踏着他那早已一文不名的自尊。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而他甚至不确定,这场“战争”,是否真的结束了,还是说,这仅仅是另一种形式压迫的开始?猛超的拳头,暂时让表面的争吵停止了,但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怨恨,却在无声地发酵,等待着下一次,或许更为绝望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