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尽头是星海 第71章 答辩之前

“深蓝号” 舰体缓缓调转航向，引擎喷薄出淡蓝色的能量光晕，如同划破黑暗的利刃，朝着观心者留下的坐标精准驶去 —— 那是一片连星图、海图都未曾标注的未知海域，海面泛着深幽的墨色，水下仿佛蛰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连海风都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

船舱内的气氛早已不复此前的凝重忐忑，知晓轮回真相的震撼被强行压入心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专注。他们不再是被动漂泊的文明探索者，而是即将踏入终极考场的考生，每一步决策、每一句言辞，都关乎人类文明的存续。

“我们面对的不是敌人，是‘考官’。” 林逸率先打破沉默，指尖在控制台边缘轻轻敲击，节奏沉稳如铁，“观心者乃至保守派的核心诉求从来都是‘方舟稳定’，任何被判定为高风险的‘变量’，结局只有被清除。所以我们的任务不是去感动他们，而是要拿出无可辩驳的铁证 —— 证明我们不是威胁‘稳定’的风险，而是守护‘方舟存续’的唯一解决方案。”

苏瑾瞬间领会其深意，纤细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带出一串流光般的残影，无数数据窗口在她面前层层展开，如同铺开了一幅精密到极致的战局图：“既然如此，辩论的核心必须牢牢锁定‘可行性’与‘风险控制’。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将‘人类文明’这个模糊庞大、被保守派判定为‘负资产’的整体，与我们‘惊蛰核心’彻底切割。”

“完全正确。” 林逸颔首，目光扫过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眼神锐利如鹰，“观心者传递的信息很明确，保守派认定当前人类文明的结构低效、耗能耗能，是方舟的负担。如果我们试图为整个文明辩护，只会落入他们预设的逻辑陷阱。我们必须证明，‘惊蛰核心’是超越现有文明结构的‘特例’，是他们从未见过、也未曾纳入推演模型的变量。”

陈远靠在舷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玻璃，望着窗外深幽的海面，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所以，我们要向他们展示的，本质上是一个‘可控实验’？证明‘惊蛰计划’这条路径本身具备绝对可行性，而我们四人，就是这份可行性最鲜活、最无可替代的**证据？”

“正是这个道理。” 林逸的声音多了几分肯定，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秦天，“秦天，你的力量或许无法在谈判桌上直接施展，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关键的论据之一 —— 你要让保守派看到，‘介入派’积累的武力，不是破坏方舟稳定的威胁，而是在必要时保障‘惊蛰计划’推进、抵御未知风险的坚实屏障。”

秦天缓缓抱臂，古铜色的臂膀肌肉线条紧绷，原本眼中涌动的战意悄然沉淀，化为一片深邃如海的守护意志，如同蛰伏的雄狮般沉稳：“我明白。谈判期间，我会是最后的保险，绝不让任何人、任何力量打断这场答辩，破坏计划的推进。”

苏瑾重新梳理思路，指尖在虚拟屏幕上勾勒出清晰的逻辑框架，每一个论点都如同钉入磐石的钢钉，稳固而有力：“论据一：资源特异性。我们已经集齐【真理之钥】与【自由之契】，这是历代先贤穷尽一生、甚至赌上轮回都未能同时拥有的关键组件，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资源优势；论据二：路径明确性。意识罗盘解决了方向指引的核心难题，超弦稳定器填补了技术稳固性的空白，这两项突破性成果，直接攻克了历代先贤失败的核心症结；论据三：成果继承性。我们四人是历代‘介入派’智慧、力量与经验的最终聚合，前世那些看似徒劳的‘失败’，恰恰为今世的‘成功’排除了所有错误选项，这是无可复制的经验沉淀。”

“总结得很精准。” 林逸接过话头，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刺破迷雾，“我们的核心论点只有一个：一个集齐了全部必要资源（双钥）、拥有明确技术路径（罗盘与稳定器）、且凝聚了历代经验大成（我们四人）的‘惊蛰计划’，其成功概率已经彻底超越了保守派基于‘普通文明’或‘资源不全的先贤’建立的推演模型。我们此行不是乞求宽恕，而是要求一次基于新参数的、严谨的验证机会 —— 这是我们应得的权利。”

陈远眼中忽然闪烁起创造性的光芒，手指在空中虚划，仿佛在构建无形的能量模型：“或许…… 我可以在谈判现场尝试一次小范围演示？不直接对抗观心者的规则，而是将我们对‘心力’与‘创造’的理解，转化为可观测、可量化的具象现象，比如用创造之力构建一个微型稳定场，这样能让论据更具说服力，也更直观。”

“思路很好，但必须守住底线。” 林逸立刻提醒，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演示的核心必须是‘建设性’，而非‘挑战性’。目的是证明我们的力量可以服务于‘稳定’与‘存续’，绝对不能让保守派找到攻击我们‘极具破坏性’的借口。”

战略部署尘埃落定，船舱内陷入短暂的寂静。窗外的未知海域泛着深幽的光，想到即将面对创造了方舟、存续了无数轮回的古老存在，无形的压力依旧如泰山压顶，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远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得如同呢喃，带着难以掩饰的怅惘：“一想到那么多先辈…… 他们付出了一切，甚至赌上了自己的轮回与存在，却连站在这里、向保守派递出答辩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了船舱的寂静！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整个船舱映照得一片猩红，主屏幕被强行切入一个猩红色的紧急通讯窗口，陆清音的面容出现在其中。向来冷静自持的她，此刻脸色苍白，声音因急切而显得尖锐，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最高警报！立刻看月球基地 —— 保守派的最终表决，提前开始了！”

一段布满能量干扰条纹的实时投影同步出现在屏幕中央 —— 月背之上，那座超越人类所有工程学极限的宏伟环状基地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光芒中透着冰冷的毁灭气息。基地核心区域，数十名身着银灰色制服的保守派成员悬浮在巨大的环形控制台前，他们的神情肃穆而决绝，手掌齐齐虚按在一个如同黑洞般吞噬所有光线的奇点上空 —— 那正是 “收割” 程序的最终权限节点，一旦触发，方舟范围内的 “轮回收割” 便会即刻启动，无数文明将化为灵能养料。

而在他们对面，数量明显处于劣势的改革派成员构筑起一道凝实的淡金色灵能壁垒，如同顽强的堤坝般死死挡在节点之前。双方磅礴的意念在真空之中无声对撞，激荡出的能量波纹如同实质的巨浪，让传递影像的信号不断扭曲、闪烁，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中断。

整个月球基地，此刻就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箭已在弦上，一触即发！

“保守派不愿等待，正在强行推动最终表决，要求立刻执行‘收割’程序！” 陆清音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锐利，穿透了警报声的干扰，清晰地传入四人耳中，“改革派还在拼死阻止，目前勉强达成临时协议 —— 等你们抵达谈判现场，完成答辩后，再最终决定是否启动‘收割’！改革派的意思是，只要能争取到这份时间，保守派提出的任何谈判条件，都可以先暂时接受。”

屏幕上的画面与陆清音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船舱内所有的沉重与感伤冻结、粉碎。守塔者的力量不再是遥远的传说，而是近在眼前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威胁；而他们乘坐的 “深蓝号”，这艘看似渺小的飞船，此刻竟成了撬动这场星际级对峙的唯一支点，承载着改革派的希望与无数文明的命运。

林逸猛地站起身，椅脚在甲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最后一丝迷茫与犹豫：“先辈们赴死，不是为了让我们背负愧疚踟蹰不前，而是为了将‘走到终点’的可能性，亲手交到我们手上。”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同伴，在月球基地那临界爆发的幽蓝光芒映照下，众人眼中的动摇与沉重悄然褪去，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燃烧着不容熄灭的信念之火。

“现在，攥紧这份可能性！” 林逸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战鼓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去把他们未走完的路，一步一步走通 —— 这才是对所有牺牲、所有坚守最高的致敬！”

就在这时，“深蓝号” 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导航系统发出清脆的提示音，屏幕上的坐标点闪烁起绿色的光芒 —— 他们已抵达目的地。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上，空间开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波般荡漾，一圈圈淡紫色的涟漪扩散开来，一个无形的 “门” 正在缓缓开启，门后是难以揣测的未知，是保守派的前沿指挥部，也是他们的终极考场。

四人同时站起身，相互对视一眼，无需过多言语，彼此眼中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如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决心。

林逸最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在宣告一场战役的开始：“记住，我们此去，不为证明我们是谁，不为乞求生机。”

“只为在最终答辩之前，向所有质疑者、所有守塔人证明一件事 ——”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荡漾的空间，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时空的壁垒，直达保守派的核心：“他们等待了无数轮回、期盼了无数世的那个‘变量’，已经做好了交出满分答卷的一切准备。”

四人并肩迈步走向甲板，朝着那片荡漾的空间走去。他们的脚步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乞求生机的卑微，只有文明继承者的骄傲与担当 —— 在命运的考场正式开启前，他们已完成这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次预演，随时准备迎接那场关乎文明存续的终极答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