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门。
一支商队在暮色中缓缓驶出。
城门楼上,雍州刺史郭淮凭栏而立。
他身边站着一个文士,此人身形瘦削貌不惊人。
正是曹真从幕僚中亲自挑选出的使者,辟邪。
“辟邪,此事干系重大。”
郭淮没有回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但凡有半点差池,不只你性命不保,我大魏的关中防线亦将危矣。”
辟邪躬身一揖态度恭敬,言语间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郭刺史放心,下官与那些羌人有些交情。羌人虽悍,却也离不开财货与权位。”
“属下此去,只为送礼不为结仇。”
郭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目送辟邪离去。
商队里,辟邪坐在颠簸的马车中闭目养神。
他不是武将不懂冲锋陷阵。
但他深谙人心,懂得如何用最少的代价撬动最强大的力量。
他的武器是舌头是金钱,更是人性中永远无法被满足的贪婪。
车队一路向西穿过关中平原,很快便进入了陇山地界。
山路崎岖,林深草密。
这里是羌人的地盘,对汉人充满了天然的警惕。
一支十余人的羌人游骑从山坡上冲下,拦住了商队的去路。
他们骑着矮脚马,手持长矛腰挎弯刀,用生硬的汉话喝问。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商队护卫们立刻握住了刀柄,气氛紧张起来。
辟邪掀开车帘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各位羌族的勇士不要误会,我们是往西域贩卖丝绸的商人,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喝。”
他从怀中掏出几块成色极好的银饼,递了过去。
“此乃我等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为首的羌人将领掂了掂银饼的分量,警惕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辟邪又命人从车上搬下一坛好酒。
“我们不熟路径还望诸位勇士指点一二。这坛薄酒,就算我们的问路钱。”
酒香四溢,几个年轻的羌人骑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那羌人将领挥了挥手,让手下收起兵器。
“算你们识相。往西走别乱闯。前面是柯吾大人的地盘。”
辟邪连连称谢,目送着那队游骑离去。
他身边的护卫头领低声问:“先生,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为何不走?”辟邪重新坐回车里。
“我们是商人,不是官军。和气才能生财。”
当然也能生出他想要的东西。
几天后,商队抵达了一个羌汉杂居的小集镇。
辟邪没有急着去寻找那些大部落的首领。
他让手下支起摊位,将带来的丝绸、茶叶、铁器摆开。
他自己则提着一壶酒几斤熟肉,在集镇的土坯酒馆里,与那些往来的羌人、汉商推杯换盏。
他从不问部落的兵力,也不问首领的名字。
他只问谁家的牛羊最多?
谁家的女儿嫁妆最丰厚?
谁又因为一片草场,跟邻居起了冲突?
酒过三巡,话匣子就打开了。
“要说牛羊,还得是迷当大王!他的帐篷,从山这头都快排到山那头了!”
“可不是嘛!听说他又抢了烧当羌的一大片牧场,烧当家的首领气得天天骂娘呢!”
“迷当这人野心大得很。他总嫌陇西这地方太小,养不活他那么多张嘴。”
一个个名字一段段关系,在混杂着酒气的交谈中被辟邪一一记在心里。
最终,他的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名字上。
迷当。
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最高。
总是与野心、贪婪、强大和对汉人的不满联系在一起。
这正是他要找的人。
又过了五日,辟邪的商队终于出现在了迷当部落的营地外。
通过之前在集镇上用重金结交的一个小部落头人引荐,辟邪得以进入这座巨大的帐篷之城。
迷当大王的主帐前,辟邪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羌人部落首领。
他身材高大魁梧,穿着狼皮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他看着辟邪的队伍眼神锐利,充满了审视与不屑。
“汉人的商人?你们跑到我的地盘来,想换些什么?”
迷当的声音洪亮,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辟邪不卑不亢,微微躬身。
“我们不为换物,只为献礼。”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护卫立刻打开了十几只大箱子。
金灿灿的珠宝,光华流转的丝绸,还有一箱箱码放整齐的银锭。
在午后的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营地前一片死寂。
所有羌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见过汉人商队,却从未见过如此豪奢的商人。
迷当那张刀疤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眼中的不屑渐渐被一丝灼热所取代。
“献礼?”
“是的,献给陇西真正的主人。”
辟邪的笑容恰到好处。
迷当沉默了片刻,发出一阵大笑。
“好!好一个汉人商人!来人,上最好的烤全羊,最好的烈酒!我要好好招待我尊贵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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