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最深处,阴暗而潮湿。
腐朽气味无孔不入地钻进人的鼻腔。
魏延走在狭窄的甬道里,这里的光线极为昏暗。
只有墙壁上插着的火把在潮气中挣扎着,投下摇曳不定的人影。
尽头的单间牢房里,一道身影蜷缩在角落。
刘封穿着一身囚服头发散乱。
曾经那双充满骄傲与耿直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死水一般的灰败。
他没有被用刑,身上没有伤痕。
但整个人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颓废到了极点。
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吱呀声,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魏延挥手让狱卒退下,独自一人走进了牢房。
“封公子。”
这道熟悉的声音,让刘封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缓缓抬起头,当看清那张被锅底灰抹得乱七八糟,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脸时。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文......文长?”
刘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委屈与激动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这个心高气傲的汉子眼眶猛地红了。
“文长!”他挣扎着爬起来扑到牢门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栏。
“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让那些贼子知道了,他们会连你一起陷害的!”
“我刘封没有反心!我对父皇的忠心天地可鉴呐!”
他哽咽着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对着唯一的亲近之人哭诉。
“我刘封对天发誓,绝无半点对不起父皇的心思!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父皇证明......”
他颓然地松开手,靠着牢门滑坐在地,双手痛苦地插入发间。
“我已经想好了,我愿一死以证清白!只求父皇不要再生我的气......”
魏延静静地听着他的哭诉,没有打断。
直到刘封的哭声渐渐低微下去,只剩下绝望的抽噎。
魏延才蹲下身隔着铁栏,将一张叠好的纸条塞进他的手里。
“封公子,陛下他,从未怀疑过你。”
刘封猛地抬头,那张沾满泪痕的脸上满是错愕。
“文长,你......你说什么?!”
“你不是囚犯,而是诱饵。”
魏延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将你下狱,名为惩处实为保护。陛下和丞相是要借你的案子,将朝中那些真正心怀叵测,想要挑起内乱的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刘封的脑海中炸响。
他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魏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保护?诱饵?清洗?
原来父皇不是不要他了?
不是真的要治他的罪?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用他来当棋子,却又是在保护他的局?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暖流,混杂着酸楚与羞愧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被最敬爱的父亲厌弃。
却不曾想那份深沉的父爱,只是换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属于帝王的方式,在保护着他。
“父皇......是儿臣愚钝啊......”
刘封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这个在沙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捂着脸,任由滚烫的泪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是绝望的悲鸣,而是劫后余生的痛哭。
所有的怨气,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绝望。
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许久,他才慢慢平复下来。
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郑重地对着魏延深深一拜。
“文长,大恩不言谢。”
他抬起头,那双重新燃起光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刘封在此立誓,我从未想过要和禅弟他去争那个位置。”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一名将军,做父皇和禅弟手中最锋利的刀,为我大汉扫平天下!”
魏延心中那块最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要的就是刘封这个态度。
“好。”魏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接下来就需要封公子你,配合我演一出戏。”
“文长但有吩咐,刘封万死不辞!”刘封毫不犹豫地应道。
“待事情平息之后,我愿主动请命继续回到上庸驻守。那里才是我的战场,朝堂不适合我这等武人呐。”
经过这一劫,他彻底想明白了。
魏延将手中的小纸条又往前递了递。
“明日,丞相会亲自提审你。到时候你就按照这纸条上的话去做。”
刘封郑重地接过纸条,紧紧攥在手心。
“封,明白。”
魏延没有再多停留。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封,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
天光微亮时,魏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府邸。
陆逊早已等候在大厅。
他的脚边,放着一卷整理好的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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