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朝会散去,群臣怀着各异的心思鱼贯而出。
刘备依旧独自一人留在那空旷的殿宇之内。
他的身影在巨大的廊柱投下的阴影里,显得无比孤单。
殿门之外,诸葛亮与法正停下了脚步。
二人没有交谈,只是在廊下对视了一眼,便已明了对方心中所想。
王上心已动,但其半生所持的“仁义”与“匡扶汉室”之名,是一道枷锁。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必须亲手为他搭建一道名为“天命”的阶梯。
让他能顺理成章地走下来。
“此事,不能再等了。”
法正率先开口,他的话语简短却带着金石之音。
“孝直,今夜子时,请来我府上一叙。”
“亮,有要是相商。”
诸葛亮说完便整了整衣冠,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
夜色如墨。
诸葛亮府邸,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汉中王傅许靖,安汉将军糜竺,以及十数位蜀中核心文臣皆已在此等候。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压抑的凝重。
诸葛亮没有多余的寒暄,他走到主座坐下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诸位,今日殿上之事,想必大家都已明了。”
“大王心怀天下,却为虚名所累。我等为人臣者,自当为君分忧。”
他站起身,走到一张巨大的益州舆图前。
“大王需要的不是我等的劝谏,而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个理由便是天意,便是民心!”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重重点下。
“从明日起,我要让整个益州,整个荆州,乃至魏延将军所在的江东,都为大王歌功颂德!”
“许公,糜将军。”
他转向两位刘备麾下的元老重臣。
“劳烦二位,联合蜀中宿老名士,传扬大王乃高祖血脉,天命所归之言。”
“孝直。”他又看向法正。
“大王登基的典仪、法度以及昭告天下的檄文,便由你来草拟。务必字字珠玑,彰显大统之正!”
“其余诸公,请发动你们所有的门生故吏,去往成都的街头巷尾,去往益州的每一个郡县村落!”
“我等要让说书人讲大王生有异象,要让稚子传唱天命所归的童谣!要让所有的祥瑞之兆,都在此刻为大王而现!
“总而言之,我等要让大王所到之处,耳中所闻目中所见皆是‘天命所归’!”
一场由蜀汉中枢亲自导演,旨在“创造天命”的巨大风暴。
就此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东建业。
镇北将军府的书房内。
魏延看着手中由成都送来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军师这套路,倒是玩得纯熟。”
他将密信递给一旁的陆逊和邓艾。
陆逊看罢,面露思索:“军师此举,是要为大王铺就登天之阶。我等自当全力配合。”
邓艾则有些迟疑:“只是,信中所言之‘祥瑞’……此等虚无缥缈之物,仓促之间该去何处寻?”
魏延靠在椅背上,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士载,你格局小了。天上的祥瑞不好找,地上的祥瑞还不好造吗?”
他转头看向钟离牧:“子干,你立刻去城中找一名画师,把城中最壮硕的几只烈犬给我染成白毛黑纹,再找个山头放出去。”
“记住,要让上山砍柴的百姓无意间看见,看见它嘴里叼着点什么……就叼颗最大的蘑菇!”
钟离牧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咧嘴一笑:
“将军高明!属下这就去办,保证让那几条狗比真老虎还像老虎!”
魏延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比谁都清楚,刘备称帝不是为了个人权欲。
而是为了给“讨伐曹魏”这架战争机器,装上一个最正统的名分。
次日。
成都最繁华的东市,一间茶楼之内座无虚席。
一名说书人正唾沫横飞地讲着。
“话说那汉中王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其家宅东南角,有一棵高五丈余的桑树,远远望去状若车盖!过往的相士见了,都说此家必出贵人啊!”
堂下,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
类似的故事,在短短数日之内,传遍了成都的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更加离奇的消息,开始从各地传来。
武都郡有农夫在田中耕作,竟挖出一座造型奇异的石人。
擦去泥土,上面赫然是四个古篆——“汉祚永昌”!
梓潼县,一口枯了数十年的古井,一夜之间重新涌出清泉。
那泉水甘甜醇美带着一股奇异的酒香,百姓争相传颂此乃“醴泉”现世之兆!
更有甚者,成都城内的孩童之间,开始流传起一首简单上口的童谣。
“黄龙出于蜀,天子在成都!”
“黄龙出于蜀,天子在成都!”
清脆的童音在街头巷尾回荡。
传入每一个官吏、每一个百姓、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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