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之血,一夜之间染红了江东的天。
沈氏、王氏两个在丹阳盘踞百年的大族,就这么没了。
没有审判没有对峙,甚至没有一篇宣告罪状的檄文。
只有三千把弯刀和一夜未息的惨叫。
这种不讲任何规矩的血腥手段,彻底击溃了江东士族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汉中王派来的都督,和他们过去见过的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同。
道理和规矩在他那里似乎一文不值。
他只用刀说话。
一时间,清查田亩的官吏所到之处再无阻拦。
地方豪强们争先恐后地献出隐匿的田产和户籍,态度恭顺得像一群受了惊的鹌鹑。
盐铁司的官员们还没到地方,各地的盐场铁矿便已封存妥当,账册文书堆积如山等待接收。
新政的推行,顺畅得令人发指。
整个江东,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所有人都蜷缩在恐惧的阴影里,等待着第二把刀落下。
镇北将军府。
书房内,魏延正在看舆图,手指在丹阳的位置上轻轻敲击。
“将军,丹阳之事传遍江东。如今再无人敢违逆新政,可谓一劳永逸!”
诸葛恪站在一旁,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崇拜。
这种简单粗暴却又高效绝伦的手段,正合他的胃口。
在他看来,对付这群盘根错节的吴地士族,就该用最锋利的刀斩断一切纠缠。
陆逊侍立在另一侧,一言不发。
他的内心远没有诸葛恪那般狂热。
他见识过周瑜的雄烈,见识过吕蒙的果决,也见识过孙权的隐忍。
但从未有一人像魏延这般,将杀戮当成一种最有效率的工具,用得如此纯粹如此理所当然。
杀鸡儆猴。
现在整个江东的猴子,都吓破了胆。
魏延的目光从舆图上收回,转向了陆逊。
“伯言,杀完了鸡,猴子们都看着呢。下一步我等该怎么做?”
陆逊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恐惧只能带来一时的顺从,无法带来长久的稳定。
“将军,威已立,当施恩。若一味高压,江东虽定人心必失。长此以往恐生大乱。”
“哦?”魏延示意他说下去。
陆逊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来:“丹阳沈、王二族,罪在叛乱,其罪当诛。然江东士族并非尽是叛逆之辈。其中亦有如张昭、顾雍等德高望重之长者,他们于吴地素有声望,若能得其辅佐,则新政推行事半功倍。”
他顿了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臣请将军,大宴宾客。”
诸葛恪闻言一愣:“伯言将军,此时大宴宾客?恐怕无人敢来赴宴吧?”
陆逊摇了摇头:“他们会来的。因为他们比谁都想知道,将军的刀究竟要落到何处才会停下。”
魏延笑了。
“好一个大宴宾客!就依伯言之计行事。”
他转头对亲卫下令:“传我将令,三日之后于将军府设宴,遍请江东望族名士。就说本将军要与诸君,共商江东未来。”
命令传下,整个江东士族圈再次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懵了。
前脚刚刚血洗丹阳,后脚就要设宴款待?
这位魏大都督到底想干什么?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有人说这是鸿门宴,魏延要将江东士族一网打尽。
也有人说,这是魏延打累了要开始安抚拉拢。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镇北将军府,灯火辉煌。
宽敞的大堂之内案几分列,佳肴满目美酒飘香。
然而,气氛却与这盛景格格不入。
堂下坐着的,是数十位江东最顶级的士族代表。
为首的,正是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张昭和顾雍。
他们身后,是吴郡的陆氏、朱氏,会稽的虞氏、魏氏……
每一个姓氏,都代表着江东一股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
此刻,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态拘谨,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不敢交谈,甚至不敢抬头。
整个大堂,除了侍女们轻微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心跳。
他们都在等,等那个煞神登场。
终于,魏延一袭常服,出现在了大堂门口。
所有人的身体,都在瞬间绷紧了。
魏延缓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下众人。
“诸位,我宴请各位赴宴,美酒佳肴当前,不吃不喝这是为何?”
魏延端起酒杯,声音平淡。
无人敢答。
张昭与顾雍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魏延轻笑一声,将酒杯放下。
“我知道诸位在怕什么。”
他一开口,就直指人心。
“你们怕我魏延,会把丹阳的那一套,搬到整个江东来。怕我把你们,都当成沈氏、王氏来处置。”
堂下众人闻言,头埋得更低了。
“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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