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叔父并肩而立……
这几个字比任何封官许愿都更具魔力。
精准地攫住了少年郎灵魂深处最灼热的渴望。
第二日,天还未亮。
诸葛瑾推开儿子的房门时,看到的是一幅让他心头一紧的画面。
诸葛恪已经穿戴整齐,正将几卷书简和一方换洗衣物,有条不紊地塞入一个行囊。
“元逊,你……”
诸葛瑾欲言又止,满腹的担忧不知从何说起。
诸葛恪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回头。
“父亲,我去去就回。”
他的回应平静无波不带丝毫情绪,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让诸葛瑾感到陌生与心悸。
诸葛瑾终究没有再劝。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一个时辰后,建业城的东门。
诸葛恪翻身上马。
他没有乘坐马车,没有带一队护卫。
身后跟着的,只有两名抱着书箱的年幼书童。
一人,一马,两仆。
他就这样单人独骑,消失在了通往会稽的官道尽头。
消息不胫而走。
整个建业城的士族圈子,彻底炸开了锅。
“疯了!魏延疯了,那诸葛元逊也跟着疯了!”
“会稽是什么地方?李严正在那里大开杀戒,士族豪强人人自危,地方上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让诸葛恪这么一个戴罪的降将,不带一兵一卒就去安抚?这不是让他去送死是什么?”
“魏延此举怕是要借刀杀人,既除掉了诸葛恪这个心腹之患,又能将激化士族矛盾的罪责推到他身上!”
城中议论纷纷,所有人都认定。
那个曾经惊才绝艳的江东麒麟儿,这一次是有去无回了。
陆府之内。
陆逊听着门客带回来的消息,只是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想起了前几日,魏延在自己府门前上演的那一出。
那位镇北将军的行事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看向会稽的方向,许久才吐出四个字。
“拭目以待。”
三日后,会稽郡治,山阴城。
一路的风尘,并未在诸葛恪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进城之后,他没有去太守府拜见此地的最高长官李严。
他只是在路边寻了一家酒肆,要了一壶最普通的浊酒,然后对着随行的书童问了一句。
“小安子,速速去打听一番,会稽施氏的府邸在何处?”
书童很快打听到了消息。
诸葛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丢下一枚铜钱,径直朝着城中最显赫的那片宅邸走去。
施氏府邸,议事大厅。
沉重的红木大门被缓缓推开。
诸葛恪迈步而入。
大厅之内,早已坐满了人。
为首的,是会稽施氏的家主,一个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者。
其下,则是本地几家最有势力的宗族豪强。
而在这些人身后两侧廊柱之下,站满了身材魁梧、手按刀柄的部曲家兵。
整个大厅气氛肃杀,寒气逼人。
这是一场鸿门宴。
是会稽士族给这位来自建业的“使者”,准备的下马威。
然而,诸葛恪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的步履平稳,从那些杀气腾腾的家兵面前走过,仿佛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他甚至没有多看主位上的施氏家主一眼,自顾自地走到客席的首位,拂了拂衣袍,坦然落座。
这份从容,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他们预想过诸葛恪可能会有的惊慌、愤怒、或是强作镇定。
唯独没想过,会是如此彻底的无视。
“诸葛公子,年少有为,单人赴险,这份胆色老夫佩服。”
主位上的施氏家主终于开口了。
“只是不知,魏将军派公子前来,有何见教?”
他话语里的讥讽与威胁不言而喻。
诸葛恪端起面前的茶水,却没有喝。
他只是用杯盖轻轻地撇着浮沫,然后终于抬起了头。
他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将他们脸上或轻蔑、或戒备、或凶狠的神态尽收于底。
然后,他开口了。
“诸君是想继续被李严将军当猪狗一样宰杀,还是想与我谈一笔保全家族,更上层楼的生意?”
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竖子!安敢如此无礼!”
一名性情火爆的豪强当场拍案而起,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施氏家主也是面色一沉,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抬手制止了那名豪强。
他死死地盯着诸葛恪,想从那张年轻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
但他失望了。
那张脸上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平静。
“李严是蜀人,他不懂治理江东,只会武力镇压。”
诸葛恪将茶杯放回案几,发出一声轻响。
“你们聚集部曲闭门不出,以为能自保。但在他看来这就是谋逆。他只会杀得更狠杀得更多。”
“你们与他的矛盾不可调和。这条路走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当做叛乱剿灭,阖族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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