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将令!”
魏延的吼声,在大帐之内激起一圈无形的涟漪。
“柴桑城内所有核心将领,立刻到我中军大帐议事!”
命令下达,不带一丝一毫的迟滞。
方才还沉浸在周泰壮举所带来的激动情绪中的众将,心头猛地一凛。
他们看着魏延那张因狂热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终于意识到有什么真正的大事即将发生。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之内,灯火通明。
贺齐、邓艾、钟离牧,以及几名蛟虎营的核心校尉。
还有那名身材高大、面容迥异于汉人的乌浒蛮首领那剌,悉数到场。
大帐的帘子被放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空气凝重,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魏延站在巨大的沙盘前,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两团幽幽的鬼火。
他伸出的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
“曹操的大军,眼下正被周泰挡在了濡须口。”
他的手指划过一道短促而决绝的直线。
“孙权和陆逊,被吴郡和丹阳的降兵缠住了手脚。”
最后,他的手指落回到了那个起点,那个让所有人魂牵梦萦又畏之如虎的地方。
建业。
“从现在开始,我们有一个黄金时间窗口。”魏延的语调平缓,却带着一种足以让血液冻结的冰冷,“短则三天,长则五天。”
他抬起头,环视着自己麾下最核心的这批将领。
“在这段时间里,建业城内孙绍已经成了孤家寡人,众叛亲离。他好不容易凑起来的南征军早已溃散。如今城中守军士气崩溃,形同虚设。”
魏延的嘴角,慢慢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此时此刻的建业,就是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贺齐的心口。
他呆呆地看着魏延,看着那张在跳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脸。
之前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解,所有的担忧,在这一刻豁然贯通。
坐山观虎斗。
等待建业的消息。
放任孙权在南边做大。
这一切看似疯狂、看似自取灭亡的举动,原来都指向了一个最终的目的!
一个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目的!
贺齐的嘴唇翕动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一阵干涩,发出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将军……原来……原来您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建业!”
不是守住柴桑,不是与孙家分治,而是鲸吞江东!
这个念头,让贺齐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沸腾起来。
疯狂!这才是真正的疯狂!
魏延没有回答贺齐,只是将询问的眼光投向了角落里的邓艾。
邓艾立刻出列,走到了沙盘边上。
他没有看魏延,也没有看其他人,他的眼里只有沙盘上的山川地理。
“将军,此计……风险极……极大。”
邓艾那特有的、带着轻微口吃的说话方式,为这狂热的气氛注入了一丝冰冷的理智。
“周泰将军虽勇,但兵力悬殊。一旦……一旦他挡不住曹军的疯狗式猛攻,曹军水师主力就会立刻南下。我军……将首当其冲。”
他的手指又移向了南方。
“孙权和陆逊也非庸才。一旦他们从吞并吴郡的狂喜中回过神来整合好兵力,得知我军突袭建业。他们……他们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率大军回防北上。”
邓艾抬起头看向了魏延。
“届时,我军将陷入曹操、孙权、陆逊的三面夹击之中。柴桑……亦危矣!”
“那将是……万劫不复的绝境!”
邓艾的话,让帐内刚刚升腾起来的狂热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是啊,风险太大了。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柴桑军的全部身家性命!
赢了,一步登天。
输了,粉身碎骨!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另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大帐的另一角悠悠响起。
那个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少年钟离牧,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
“兵者,诡道也。”
他双手环抱,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富贵险中求。”
“此战若成,我军可一举奠定江东霸局。”
钟离牧的话,字字诛心。
他没有去反驳邓艾的风险分析,因为邓艾说的全都是事实。
但他给出了另一个层面的答案。
想要得到常人所得不到的东西,就必须冒常人不敢冒的风险。
贺齐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看着魏延,看着邓艾,又看了看那个少年老成的钟离牧。
他知道这三个人,代表着这场惊天豪赌的三种态度。
谋划者,执行者,还有见证者。
而他自己即将成为这场豪赌中,压上全部筹码的参与者。
大帐之内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魏延的身上。
他们在等这位主将最后的决断。
魏延看着他们脸上或狂热,或冷静,或淡漠的表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