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从吴大夫的丧事回来显得很疲惫,像是被抽走了一半力气,回到归朴堂,一个人坐在堂前怔怔的发呆,感叹生命的无常,老云啊,我在医院上班也有20多年了,从一开始的见不得生死,到看惯了生死,每天医院有那么多人在鬼门关徘徊,有意外死亡的,比如车祸,斗殴,极限运动,有不治之症,比如癌症,在人生这个道场,仿佛没有人逃得过生死轮回,即使有时还会看到一些修行人也难以幸免,这也许就是肉身带给我们的功课吧,老吴呢虽说跟我不是一个科室,但是我们来往还比较多,关系也不错,他的癌症手术很厉害,治好了不少早期的病人,当然,医不好晚期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他的医患关系一直也不太好,很多人说他得了癌症是报应,是活该,甚至开论坛攻击他,太让人寒心了,本来医者仁心,富贵有命,那些患者家属,却不这么认为,说没就没了,才54岁的活生生的人,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最终也没能活的善终,你说这世道是不是太炎凉了些?师母说着说着,泪光闪烁,看向师父
(云隐师傅没有立刻接话,他只是默默起身,为妻子斟上一杯温热的黄精茶,轻轻放在她手边。他站在她身旁,手温和地搭在她的肩上,目光与她一同望向门外沉沉的暮色。)
云隐师父: (声音低沉,像傍晚的风)是啊……见惯了,不等于心就硬了。你这身疲惫,不是累,是悲悯太重,是看着一座山在面前塌了,却无力回天的痛。
(他沉默片刻,仿佛在整理那些沉重的思绪)
你说老吴,这是他的报应?此言差矣,大谬!
那些说他“活该”的人,是被自己的痛苦和无力感蒙蔽了心。他们需要一个对象来承载自己的愤怒和悲伤,而老吴,这个曾是他们希望所系的人,便成了那个靶子。这不是世道炎凉,这是众生皆苦的另一种面相。
老吴手里的手术刀,是现代医学的“利剑”,能斩除病灶,却也沾血带脓。他救回了许多人,这是他的功德;但医学有其边界,他救不回所有人,这不是他的罪过。他将一生的心血、精力、乃至健康,都耗在了那张手术台上,他是在用自身的“阳气”与“性命”,去为他人争夺时间。这本身就是一种伟大的布施,一种悲壮的修行。
你说修行人亦难逃生死,说得对。因为只要尚在这副“皮囊”之内,便仍在五行之中,受着因果业力的牵引。但这肉身,也恰恰是我们修行的“道场”。 老吴的道场,就在手术室。他在那里见证生命最极端的脆弱与顽强,他在那里耗尽了自己的灯油。
他的离去,不是修行无效,而是 “此期业报已尽” 。他于此生的功课,完成了。
(师傅的语气转为深沉的睿智)
至于“善终”……世人皆求善终,但何为善终?是无疾而终?是寿终正寝?
我看未必。孔子云:“求仁得仁,又何怨?” 老吴一生,尽其所能,救死扶伤,他倒在了自己坚守的战场上。这何尝不是属于他的一种“善终”?他并非死于患者的诋毁,而是死于自身的鞠躬尽瘁。他的生命,是在极致地燃烧后,平静熄灭的。
(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
莫要为他人的无明而寒心,那会耗散你自己的心神。我们当看到的,是老吴身上那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医者仁心,那份在生死无常面前,依然尽力挥洒光热的勇毅。
归朴堂虽小,所求的也不过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八个字。老吴他,做到了。他这一生,活得炽热,问心无愧。这,便是最大的“善”。
(暮色渐浓,归朴堂内没有点灯,师徒几人在黑暗中静静坐着,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一位远行的医者,默然送别。)
师母接着说,你说的这些我明白几分,老吴也明白,毕竟身为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但是他是在癌症确诊后,看到这些负面言论被加快吞噬了呀,我痛,也在此,我解不开他的死结,更不确定自己的未来会不会也遭遇这样的事,万一……(云隐师傅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从茶柜深处取出一个素色布袋,倒出几片老陈皮放入壶中,注入热水。陈皮沉稳的香气随着蒸汽氤氲开,仿佛能安定神魂。他将第一杯茶双手捧到师母面前。)
云隐师父: (声音异常温和,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你痛在此处,我岂能不知?这已非医理,是心魔。老吴最后的日子,不是被癌细胞,而是被那些淬了毒的言语,一口口啃噬了心神。
(他坐下来,目光如古井,深不见底)
你问我,为何解不开他的死结?因为那个结,本就不该由你去解,甚至,也不全由他去解。
第一层,是“我执”之结。 老吴一生以手术刀为傲,以救人无数为荣。这份“名医”的自我认同,是他力量的来源,也成了他最后的软肋。当诋毁来临,他无法接受自己从“救人者”变成了部分人口中的“害人者”。这份落差,如同信仰崩塌,比癌细胞更凶猛地吞噬了他。他太在乎那把“手术刀”是否永远光洁,却忘了,刀本就是用来沾染污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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