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林间穿行,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萧绝被平放在地上,温子墨的护卫已经简单用树枝和衣物搭了个临时担架。人还在昏迷中,脸色惨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温子墨站在担架旁,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抬头看向云无心,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石头砸在地上:
“无心,不能带他回去。”
云无心正在收拾药箱,闻言手指顿了顿,没抬头:“理由?”
“理由?”温子墨几乎要气笑了,“他是镇北王!刚刚遇刺,生死不明!我们把他带回去,等于把麻烦带回去!那些刺客要是知道人在我们手上,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语气更急:“而且,他是怎么对你的?打压美人坊,断了你的活路,逼得你差点……现在你要救他?还要带他回去?!”
云无心终于抬起头。
月光下,她的脸平静得像一汪深潭,看不出任何波澜。
“温大哥,”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还——”
“但我们现在不能把他丢下。”云无心打断他,站起身,走到担架旁,低头看着昏迷的萧绝,“你看看他的伤。左肩箭伤深可见骨,右腿贯穿伤,失血超过三成,箭上还有毒——虽然我已经处理过,但若不加紧治疗,熬不过今晚。”
她抬起眼,看向温子墨:“他若死在这里,你觉得朝廷会怎么查?芙蓉镇离案发地最近,镇上所有人——包括你我,都是嫌疑人。到时候,不是你想撇清就能撇清的。”
温子墨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话。
“还有那些刺客。”云无心继续,条理清晰得像在分析账目,“他们训练有素,目标明确,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敢在江南地界刺杀镇北王,背后是谁?目的是什么?他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确认萧绝死透了才走?”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如果我们把他留在这里,自己回去——万一刺客折返,发现他没死,补上一刀。然后顺着痕迹找到我们……温大哥,你觉得我们跑得掉吗?”
温子墨的脸色变了。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见过太多阴私手段。云无心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到,只是……只是不愿意去想。
不愿意承认,救萧绝,可能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
“可……可也不能带回镇上啊。”温子墨的声音弱了些,“目标太大了。镇上有多少眼睛盯着你我?多少人在传你和他的流言?现在带个重伤的男人回去……”
“不回镇上。”云无心说,“回我的宅子。”
温子墨一愣:“你的宅子?那里更不安全!街坊邻居都认识你——”
“有密室。”云无心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三年前买宅子的时候,我就让人修了密室。入口在书房书架后,出口通往后巷。除了我,没人知道。”
温子墨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云无心,像第一次认识她。
密室?
三年前就修了?
那时她刚来芙蓉镇,一个孤身女子,买宅子、开医馆,已经够让人惊讶了。现在她居然说……宅子里有密室?
“你……”温子墨喉咙发干,“你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云无心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轻轻摇头:“不是料到今天。是料到……总会有需要躲藏的一天。”
她说得很淡,但温子墨听出了那里面的酸楚。
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在陌生的地方立足。要防着过去的仇人,要防着现在的歹人,要防着所有可能的危险。
所以她给自己修了密室。
像一只受伤的鸟,哪怕筑了巢,也要在巢里留个暗门,随时准备逃离。
“温大哥,”云无心看着他,眼神清澈,“我知道你担心我。但眼下,把他带回密室,是最稳妥的办法。一来,密室隐蔽,刺客找不到。二来,我可以就近治疗,随时观察伤情。三来……若真有人追查,我们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也有时间应对。”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密室里备着常用的药材,足够处理他的伤。”
温子墨不说话了。
他看着云无心,看着这个他认识了三年的女子。她总是那么冷静,那么清醒,哪怕面对曾经的仇人,面对生死关头,也能条分缕析,把利害关系算得清清楚楚。
可他宁愿她不这么清醒。
宁愿她任性一点,说“我不救”,或者说“我恨他,让他死”。
那样至少说明,她还在意。
可现在呢?
她现在这副样子,像在处置一件货物,一个麻烦,一个……需要妥善处理的“问题”。
“无心,”温子墨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确定要这么做?确定……不会后悔?”
云无心没有立刻回答。
她低下头,看着担架上的萧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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