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院回来,严恕自己就气个半死,但是他还不敢把这些话和家里人说。
要说他不埋怨他二哥也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大家族的确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严思这么行事,真的要把整个严家的脸面放在地下踩了。不过事已至此,说啥也没用,只能冷处理了。
严思那边的日子也十分难过。这件事闹那么大,风言风语的几乎把他淹没。连县里的教谕都找他谈话,警告他要注意风化。虽然没有除了他的生员身份,他也暂时没脸再去县学了。
严思一直是个特别敏感的人,而且这么多年来,对他父亲的所为也颇多诟病,可是如今他自己所作所为还不如他爹,在极大的心理压力和自我指责之下,他食不下咽,寝不安枕,没过两日,就感染了风寒。而且他还不配合治疗,不肯吃药,甚至不愿吃饭。
严修自己是个风流人物,对儿子搞的这些事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内心深处并没有特别介意。如今看儿子天天作贱自己的身体,病一日重过一日,他却着实有些慌了。
于是他赶紧找到徽羽,想让她劝劝自家儿子。
徽羽本来就因为连累严思十分自责,一听说严思病了,更是心急,当天就赶到了严家。
她看到严思的时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严思一直是个翩翩佳公子,眉梢眼角俱是温柔的笑意,可是,如今才短短几个月,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面青气弱的模样?
“二哥,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病那么重?”徽羽几乎是扑了上去。
“徽羽你怎么来了?你有身孕,不要过了病气。赶紧走吧。”严思挣扎着起来,要推开徽羽。
“二哥,是我牵累了你。”徽羽泪如雨下,“我本是微贱之人,不该肖想你这样的人物。而且,是我勾引的你,你的清操白璧无瑕,你为何自苦如此?”
“你不要这么说。”严思见推不开,只好重新躺下,他见徽羽那么说,心里更是刀割一般,说:“是我害了你。”
“二哥,我听严老爷说,你不肯延医用药,这到底是为什么?”徽羽跪在他的床头,低声问。
“我……让家族蒙羞,也让自己蒙羞,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不关你的事,都是我自己理不胜欲,自甘堕落。”严思的声音非常虚弱。
“二哥,不是的,不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徽羽拼命摇头,“你若真不肯吃饭,我就不吃饭。你不肯吃药,我就不喝水。有什么苦,我都要陪着你。”
“你……你还怀着孕呢,胡说什么?”严思咳嗽。
“孩子没你重要。”徽羽的语气十分坚定。
严思一听这话,心里明白,她说的绝非虚言。只能说:“好,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吃药,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听说我爹已经帮你赎身,等我病愈,就迎你过门。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徽羽听他如此说,才微微放心,不过她还是说:“我留下来服侍你吧。”
“不可,我这是风寒,你不要靠近我。赶紧回家。不然我就真的不吃药了。”严思拒绝。
“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会遵守承诺,你赶紧回去。咳、咳!”严思挣扎着坐了起来。
“好,你快躺下。我走便是。”徽羽含泪离开。
等她离开以后,严思开始吃饭吃药。
严修气啊,这个不孝子,自己劝了他那么久,这臭小子不为所动,死都不肯吃。人家女孩子过来说了两句话,他就肯吃了。
不过他也没办法,儿子好不容易愿意服药吃饭了,他总不能再冲过去骂他一顿。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严修觉得自己和儿子的这个关系是不太对劲。可能是他自己先“父不父”,严思才会“子不子”吧。但是思哥儿都已经那么大了,他想管也管不了。
严侗这边已经好多天都没出门,这日,县教谕吴登运登门拜访,他只得接待。
“持衡先生驾临,晚生不曾远迎,失礼,失礼。”严侗降阶相迎。
“白水公,我这次登门相求,你一定要给我个面子。”吴登运遥遥一揖。
“哦?是何事?晚生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持衡先生里面请。”严侗将他迎入花厅奉茶。
“哎,说来惭愧,自从愚兄成为本县教谕,县学生员就没一个考上过举人。再这么下去,我觉得学政大人都要弹劾我了。”吴登运苦着脸坐下来。
“场屋之事,运气十分要紧,我想大宗师也不至于苛责。”严侗一笑。
“哎,我这时文水平白水公是知道的,当年能中举,全凭运气。这教导生员的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这次前来,是想请白水公至邑庠执教,也好让诸生有上进之机。”吴登运笑着说。
“哎,持衡公何必妄自菲薄。晚生才疏学浅,岂堪执教于泮宫?”严侗推辞。
“你的文章,是大宗师都反复称赞的,千万不要过谦。”吴登运说。
严侗想了下,实在是为难,他说:“哎,鄙家刚出了不才之事。说实话,我如今连出门都不好意思,别说去县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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