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晨钟敲过三响,文武百官按序入班,却发现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御阶两侧各立起一面巨大的木牌,左侧朱漆金字写着“上上”,右侧墨漆白字写着“下下”。木牌前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宦官,一人捧金盘,一人捧木盘。
李承乾端坐御座,手中不是玉圭,而是一卷厚厚的册子。他翻开册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今日起,试行《官员绩效考核制》。”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每个字都砸进朝臣心里,“朝廷设‘绩考司’,每季对各衙门、各官员进行量化考评。考评结果,将决定赏罚升黜。”
兵部尚书侯君集忍不住出列:“陛下,官员考评自古有之,三年一考,以德行、政绩……”
“太慢了。”李承乾打断他,“三年?三年可以荒芜一县之地,也可以兴盛一州之民。朕要的,是每个官员每时每刻都知道自己做得如何,朝廷需要什么。”
他展开手中册子:“这是朕拟的第一季考核条目。诸位听听——”
“户部官员,考核‘新作物推广亩数’,细化到番薯、玉米、土豆分别多少;‘仓储损耗率’,比去年降几个点;‘税赋征收时效’,从开征到入库需几日。”
户部尚书戴胄的笔尖在笏板上顿了顿。
“刑部官员,考核‘案件审结率’,细分命案、盗案、民事案;‘冤错案纠正数’,自己发现的算功,被查出的算过;‘牢狱病死率’,每降一个点,加一分。”
大理寺卿的面皮绷紧了。
“工部官员,考核‘工程完工准时率’;‘物料损耗率’;‘民夫伤病率’——朕不要用人命堆出来的长城。”
工部尚书段纶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常年握工具留下的老茧。
一个个衙门,一条条条目。有些在情理之中,有些却让朝臣们面面相觑。
“……最后,”李承乾合上册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加考一项‘应急反应速度’。具体来说——”
他拿起案头一颗用油纸包着的饴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窸窣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就是给朕剥糖的速度。”
死寂。
然后嗡的一声,朝堂炸开了锅。
“陛下!这、这成何体统?!”礼部侍郎王珪气得胡子都在抖,“剥糖速度?这与为官何干?与治国何干?!”
“有关。”李承乾把糖放入口中,眯起眼,“第一,测试反应能力。朕突发要事时,尔等能否迅速应对?第二,测试细致程度。剥糖不能撕破糖纸,不能沾污糖块——为官处事,不需要这种细致?第三嘛……”
他笑了:“测试诸卿对朕的耐心。糖剥得慢的,朕等得心烦,说不定就想起他平日办事是否也如此拖沓。”
这简直是歪理!可皇帝说得一本正经。
魏征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在笏板上记下“剥糖需练”四个小字。
“考核每季一次,名列前三者,赏金、升迁、优先选用。”李承乾的声音严肃起来,“而最后一名——”
他指向殿外。众人望去,只见阳光下,几个格物院的学徒正抬着一筐晶莹剔透的琉璃管走过。
“罚去格物院,洗试管三日。”
“试管?”孔颖达茫然。
“就是那些琉璃管。”李承乾解释,“格物院每日试验繁多,试管用过即需清洗。琉璃脆弱,洗刷时需极小心,用力稍大即碎。碎一只,加罚一日。”
朝臣们的脸白了。让他们这些读书人、这些朝廷大员,去洗琉璃管子?!
“陛下,这、这有辱斯文啊!”有人颤声道。
“辱?”李承乾站起身,走下御阶,“朕倒觉得,这是让诸卿沉下心来做点细致活。为官者,高高在上久了,容易忘了‘动手’二字怎么写。去洗洗试管,看看匠人们每日如何工作,说不定……对诸卿体察民情还有益处。”
他走到侯君集面前:“侯尚书,你去年督造军械,因验收不细,有一批箭头淬火不足,可有此事?”
侯君集冷汗涔涔:“臣……知罪。”
“若你去洗过试管,知道什么叫‘一丝不苟’,或许就不会犯此错。”李承乾又走到户部一位侍郎面前,“张侍郎,你上月批的赈灾粮调度文书,将‘石’误写为‘斗’,险些酿成大错,可有此事?”
张侍郎扑通跪下。
“若你去洗过试管,知道什么叫‘毫厘不差’,或许就会多核一遍。”
他环视群臣:“朕不是在羞辱你们。朕是在教你们——用最直接的方式。绩效考评不是目的,是镜子,照出每个人的长短;洗试管也不是惩罚,是修行,修一颗细致、专注、敬畏的心。”
朝堂上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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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季考评结束时,太极殿前的景象成了长安一景。
绩考司的吏员在木牌上张贴名次。左牌“上上”前三名,分别是刑部一位主事——他三个月破了十七桩积案;工部一位员外郎——他督造的水渠提前十天完工,且民夫无一人重伤;还有一位是国子监博士——他编的新算学教材被各州县学争相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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