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清晨六点,苏小满站在得月楼后厨门口,感觉自己像个要潜入敌营的间谍。她深吸一口气,推门——门纹丝不动。再推,还是不动。
“拉。”里面传来李师傅闷闷的声音。
她红着脸拉开门,扑面而来的是热气、香气和震耳欲聋的锅铲碰撞声。得月楼的后厨比她家客厅还大,七八个灶台同时开火,穿白衣的厨师们像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李师傅系着绣金边的围裙,正在案板前剁肉馅,刀光如影:“来了?先洗手,换衣服。你那身不行,沾面粉的不能进热菜区。”
苏小满乖乖照做。换上大两号的厨师服,袖子卷了三圈才露出手。
“今天学什么?”她小声问。
“学不炸厨房。”李师傅头也不抬,“听说你昨天在家差点把蒸锅烧穿?”
苏小满脸更红了:“那是意外……”
“在我这儿没有意外。”李师傅放下刀,“第一课:火候。过来。”
灶台上架着一口大铁锅,油温正好。李师傅拿起一块滑好的鱼片,手腕一抖,鱼片滑入油锅,瞬间绽放成松鼠尾巴状,金黄酥脆。
“松鼠鳜鱼,姑苏名菜。火大则焦,火小则塌。”李师傅把鱼捞出控油,“你来。”
苏小满手抖着接过漏勺。第二片鱼下锅——油花四溅,她尖叫着往后跳,差点撞翻身后的调料架。
后厨瞬间安静。所有厨师都看过来,眼神里写着:“又来了个菜鸟。”
李师傅叹气:“油里有水才会溅。鱼片沥干了没?”
“……好像没有。”苏小满想哭。
“重来。”
一上午,苏小满经历了职业生涯最惨烈的滑铁卢:
· 炒青菜炒成了黑炭(火太大)
· 调糖醋汁调成了中药(醋放反了瓶)
· 捏小笼包捏成了饺子(褶子全粘一起了)
· 最致命的是,她试图帮忙搬蒸笼,手一滑,整笼半成品“定胜糕”飞了出去,像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李师傅看着满地狼藉,太阳穴在跳:“你二爷爷当年第一次来后厨,炸了半个灶台。你们苏家人,是不是跟厨房有仇?”
苏小满蹲在地上捡糕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的帮厨小声说:“师傅,其实……她刚才调的糖醋汁比例挺准的,就是拿错了醋瓶。”
“嗯?”李师傅挑眉。
“我们用的镇江香醋,她拿的是山西老陈醋。”帮厨憋着笑,“但如果不看瓶子,光看配比,盐糖醋3:5:8,正是您说的黄金比例。”
李师傅愣了下,拿起苏小满的记录本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每次尝试的配料、时间、温度,还有失败原因分析,字迹工整得像实验报告。
“你……记这么细?”
苏小满低头:“林墨教的,说数据分析能帮助改进……”
李师傅突然笑了,笑得整个后厨都在抖:“那个书呆子!他小时候来后厨,也拿着本子记!还问我‘炒菜时锅铲角度与热传导效率的关系’!”
后厨其他人也笑了,气氛瞬间缓和。
“行了。”李师傅拍拍她,“下午别学做菜了,学看火。火候是厨子的眼睛,你得看懂火在说什么。”
“火……会说话?”苏小满茫然。
“会。”李师傅指着灶火,“蓝火是‘我饿了,快投食’;黄火是‘我饱了,慢点来’;跳动的火是‘我要发脾气了’;稳定的火是‘舒服,就这样’。”
苏小满盯着火焰看了半天,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做饭时,总会对着灶台说话:“火爷爷,今天温柔点啊。”她那时以为奶奶迷信,现在好像懂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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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藕园里正在上演另一场灾难。
程浩接了个电话,手一抖,手机“噗通”掉进池塘——幸好他反应快,在元宝好奇游过来之前捞了起来。
“怎么了?”林墨正在调试新买的声音采集器——用来收集“百声笑”。
程浩声音发颤:“瑞士……二爷爷在瑞士的粉丝团,一共十二个人,下周到姑苏。点名要来藕园,吃哈哈包,看水底影院,还要见见元宝。”
林墨推眼镜:“接待外宾需要准备双语材料,规划文化体验动线,还要考虑饮食差异……”
“重点不是这个!”程浩抓头发,“重点是,领队是二爷爷在瑞士中餐厅的合伙人,一个叫汉斯的瑞士老头。他说……他说要看看清河选的继承人‘够不够格’!”
“够格的标准是?”
“没说!就说要‘authentic’——原汁原味!可我们连包子才刚学会不哭!”
林墨沉思片刻:“从概率学看,一周内达到专业水准的可能性低于15%。但如果我们展现真实的努力过程,authenticity(真实性)分数可能更高。”
“你是说……让他们看我们怎么失败?”程浩瞪眼。
“看我们怎么在失败中前进。”林墨纠正,“这也是二爷爷故事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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